刘启的担忧也让王阿渝明白,就眼前局势下,太子刘荣继位,都不一定继稳。 一切都有变数,行将踏错,即为血腥。 又过了两天,东宫的窦长御带着吃食来看望刘启。 照例,刘启又得假扮病愈得差不多了,与她谈笑风声。 窦长御拿出窦太后的简书,意思是:陛下刚病愈,不巧太后又病了,很想念儿子梁王,是不是今年让刘武来长安觐见,并顺便在太后膝下行孝? 刘启马上宣太医为窦太后诊治,但否了让梁王来长安的觐见。 窦太后知晓后,气得大骂刘启不孝,不让刘武来长安亲自服侍生病的老母。 馆陶公主就赶紧劝老娘,“今年不来,情况比较特殊,咱明年再让刘武回来不就行了?” 窦太后冷哼,“明年会让你弟回来,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为了让窦太后死心,刘武不会有登上帝位的机会,刘启必须以身体康健的样子出现,但毕竟好多天没有上朝了,平时也都是丞相来榻前商议国政。 东宫,包括馆陶公主,都还在疑惑:要么你是病重,要么你病愈了,突然也看开了,开始寻欢作乐,连朝也懒得上了。 后者的猜测对自己最有利。 所以刘启索性在猗兰殿里一边大张旗鼓、好吃好喝、纵情声色,一边沉思着后面如何安排。 到初春时,王儿姁果然又生下了三皇子,取名刘乘。 刘启也没显出多高兴。 倒是王阿渝觉得,这样装下去,迟早会让人怀疑的,不如就去暖云阁去看看新生儿,并“寻欢作乐”去吧。 刘启就拖着肩膀去了暖云阁。 这对他的养病相当不利,孩子哭,王儿姁坐月子,而他更需要一个清静的休养生息环境,怎么办? 很快,春去夏来,刘启决定出宫,去甘泉宫避暑,回避东宫的窥视。 这给外界一个感觉,刘启的病情痊愈了。 刘启让王阿渝随行,照顾自己。 王阿渝不想去,让王儿姁去。 刘启一直在看东宫,自己不看,自己要看的是栗美人。 她已知道刘启的安排,但并不知道他如何对待关雎殿。 他曾经交代刘荣的,王阿渝并不觉得安全,以栗美人的性情,她要入主了东宫,想做什么,她那文雅又孝顺的长子根本拧不过她。 她第一个就是对付自己。 自己真到了胶东国,有用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需要在炎热的夏天,静静地待在汉宫里,小心地思索。 剑已悬在脖子上,还有心思陪在君王侧? 她早已看明白,刘启再喜爱自己,他能为自己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他尽了力,也仅如此。 以后的路,还是得靠自己努力。 争夺太子之位这条路,只要走上,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而且,对刘启那晚上当着大家的面对太子刘荣的告诫,她内心也不踏实。 孩子拿不到权力,是一回事,一旦拿到,还是不是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隔壁的始皇帝,震撼天地间的一代雄主,在选择小儿子胡亥做储君时,他相信在自己面前各种乖觉,白白胖胖,面相上和善的小儿子,一旦登基,就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开杀戒么? 始皇帝都能看错眼,天天养在眼前,尚不能得知他的本性,又如何让自己相信刘荣将来一定会放过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倒是人不可貌相,越是小白兔,越可能面孔狰狞地咬人呢。 转眼又到了月底,王阿渝硬着头皮去长信殿请安。 短短数月,便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现在还能坐着马车,一路光鲜从未央宫驶向长乐宫,在途中向前后长长的宫道上眺望,其他宫人的马车也陆续迤通进请安的队伍里。 忽然意识到,现在还能穿梭着从西宫到东宫,仅因为大家的枕边人还在世,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起码是他让大家继续生活在未央宫。 等哪天钟室传来震天的哀乐,这些现在还能抛头露面的帝姬们,恐怕都要灰头土脸移居长乐宫了,给未央宫新帝的后宫人腾出位置。 好日子再不复有了。 唐八子和程良人显然在前面的车里,待王阿渝在长信殿前面空阔的地面上下车时,她们已站在台阶的最低端正等着时间相近一起走进去。 现在王阿渝在她们眼里,也没有昔日宠姬的光彩了,刘启要是过不去这道坎,大家都没什么颜色。 忽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伤感,让人无所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前行云流水的动作,都有了迟疑,连进殿向窦太后请安,也得抱团才有些信心似的。 在她们结伴攀登长信殿高耸的台阶时,听到后面有喧嚣的动静,不用说,肯定是栗美人。 自两年前她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她的存在感陡增,以前大家还在背后嘀咕她几句,现在都不敢了,形势一天天比人强。 若眼下刘启没了,她以后就决定大家的命运了。 后半辈子等于处在人家儿子的屋檐下,低头默言似乎是最聪明而现实的选择。 所以,仅听到她的话尾音,她们便一个个在中途台阶上站住了,不仅让出中间的道来,还要在一侧低头行注目礼。 栗美人没有逼大家这么做,是大家感觉到严峻的形势,本能做出的反应。 王阿渝也不例外,甚至尽量把头垂得更低些。 自家妹妹以前得罪她最多,经此一事,刘启不仅没怎么着她,还私下对刘荣做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