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苏小鱼应声。 王阿渝下了车,恍然觉得,梁王一定出意外了,现在西宫要与东宫决裂对抗了,即使自己在未央宫是安全的,自己的娘家怎么办? 他们在长安,谁来保护他们? 正惊慌失措,就见一内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禀陛下,梁王已从未央宫北门进入,身背斧头与砧板,正跪在宣室殿外,等着向陛下谢罪!” 王阿渝心忽腾一下,如千斤般放了下来,再看刘启,满拧着的眉头变成黑线,闪过瞬间的阴厉,随后才放松下来,“立即去禀太后!” 行车前,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像责备:你错怪了我。 原来,梁王被同意入长安觐见后,刻意不再像以前那么威风凛凛,捡了个最像认罪的样子,特意选了乘坐出殡的布衣车,表示认错到底的态度。 但在入关时,有个叫茅兰的舍人提醒他:天子心,大海里的针,大王这样明目张胆坐车可能不行,万一皇帝还是觉得不放心,您不就一去无回了? 您不如悄悄骑马,私下先去长安,看情况再说。 您要确定皇帝真的没有杀你之心,再出面谢罪也不迟。 一旦发现皇帝并没真心饶过您,大王再马上潜回来,另想对策吧。 梁王已如惊弓之鸟,吓得一头冷汗,于是改换衣装,悄悄与两个随从骑了马,择其他路悄悄去了长安。 照例,藩王觐见,皇帝要派使者去关下迎接,当然这次也没同派天子副驾。 汉使也只能把梁王的空马车接了回来。 梁王提前到了长安,谁也没敢联系,就跑到姐姐馆陶公主的花园里藏了起来。 馆陶公主晚上入睡,突然咣一声响,有人翻窗牖而进,把她吓了一跳。 仔细一瞧才知道是以前风风火火,现在作死又怕死的弟弟来求援了。 馆陶公主都没敢告诉老母亲,只能去王阿渝那里探探虚实,梁王来长安,别像刘荣一样,肉包子打狗。 好在王阿渝告诉她刘启不会杀梁王。 于是刘武才趁布衣车驶向东宫时,他自己负斧头与砧板从西宫向刘启请罪。 而且是刻意跪在朝议的宣室殿门前,让前朝臣子都看到自己的赤诚认罪。 既给兄长面子,又考验他作为帝王的心胸:如此,您得原谅我了,否则,心胸太过狭窄。 刘启到了宣室殿门口时,果然看到一群臣子都围成圈指指点点,不用说,里面是梁王了。 其实周围早已布了弓箭手。 梁王跪伏在地,背上的利斧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砧板覆盖了多半个脊背,意思是:愿作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随皇帝了。 如此认罪,光天化日下,群臣指点之中,最适合表演兄友弟恭了。 刘启都没法选择,只能一脸感动,上前扶起认错的弟弟,“没事了,回来就好。” 正说着,就听到窦太后幽幽的哭声,一辆华丽的安车停住,窦太后就从车上摸着下来。 又是表现子孝母慈的时刻,但见梁王两步扑到母亲面前,痛哭失声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窦太后应景地扇了梁王两个大耳光,算用家法给刘启出了气,然后母子俩抱头痛哭。 王阿渝远远跟过来,远远地瞧着,感叹这一家子心眼真是多啊,上演的全是意外。 就梁王如此心机,以后也甭想让刘启放下心了。 现在收拾不了你,必图将来。 和解的结果,皇室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和谐的家庭局面:太后有两个孝子,孝子皇帝和梁王也和睦相处;馆陶长公主对母亲孝顺,对兄弟尊敬。 这不仅是前朝臣子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天下人乐意看到的结局。 否则,前朝和天下会弥漫着焦虑的气氛,皇族不团结,会有大事发生。 天上神仙打架,就怕百姓遭殃么。 无论刘启怎么和刘武喝和解酒,但王阿渝看得见,以前兄弟出则同车,入则同席,现在都不见了。 刘启的兄友弟恭也纯粹演给外人看的,天子驾上,再没出现过梁王的身影,两兄弟也许还能夜谈正欢,但再没出现觉困同席的时候。 王阿渝记得很清楚,梁王在的那些时日,刘启每晚都回猗兰殿歇息,多晚都回来。 他已不能容忍这个弟弟再躺在自己榻侧,也不再留位置给他。 他的身侧,只能躺皇后和儿女们。 刘武虽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已然明白,和皇帝兄长恢复到能给外人看个大面,已属不易,再回到以前兄弟友爱、勾肩搭臂的情谊也是奢望。 所以在长安也没久留,很快就悻悻返回了梁国。 窦太后也觉得把这兄弟的俩感情挽回到这种地步算是尽了力,从此也恪守对刘启的许诺,不再提刘武的皇太弟之事,要承认刘彻是当下的太子。 不承认也不行了,刘启已用不宽容明示,敢和他立的太子抢天下,绝对不放过,刘荣就是例子,刘武是蹊跷逃生。 事已至此,形势比人强,窦太后也只能隐忍。 馆陶公主一看事情圆满解决,就趁月中王阿渝来长信殿给窦太后请安时,当面提醒母亲道:“这次刘武能与圣上冰释前嫌,皇后和皇后的兄长王信,可是立了功的。王信和皇后都曾在圣上面前为刘武说过话。” 若说以前窦太后对王阿渝还有不满,现在经过刘武之事后,倒觉得王阿渝有善良的一面。 事关她儿子的利益也没对刘武落井下石,可堪大用,比起栗姬那种清高孤傲之人,更讨自己喜欢。 王阿渝觉得,有馆陶公主这句垫话就够了,她以前做的让自己介怀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