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子,最重要的政务就是祭天地拜神灵,为百姓求得祥瑞。 王阿渝又徐徐道:“但太后好像不建议您去雍县,认为去雍县太过隆重,她老人家嫌远,也去不了。她想年底陪陛下去霸上。” 刘启哼了一声,虽没说话,却有“不想同往、不用搭理”的神色。 “还有,太后又提出想让梁王来长安觐见。” 刘启假寐,没作声。 王阿渝大着胆子,“妾也认为梁王应该来。” 刘启忽然睁开眼睛,“嗯?” 她堪堪对上刘启一双阴郁警惕的眼睛,意味深长道:“难道陛下不想再看看梁王么?” 这话深意颇多,正与刘启某些意念不谋而合。 刘启沉思了一下,也觉得几年不见,应该再见见他。 在梁国的汉使,又来上奏,说梁王为自己建的陵墓规模不亚于自己的阳陵。 他这是做什么? 刘启虽没立刻同意,但王阿渝也是多少年来,感觉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来影响刘启了。 今天站在窦太后面前时,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以后刘启不在了,恐怕就是自己与刘彻母子对抗窦太后与刘武母子了。 且自家母子绝不是窦太后母子的对手。 窦家在长安树大根深多少年了,凭王家单薄的势力,怎么可能与窦太后背后的势力抗衡。 所以,不如趁现在刘启还在,用他的手,能铲除多少就铲除多少吧。 否则,东阙门这种不明不白的火灾,刘彻这次可能属侥幸逃脱,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自己就这一个儿子,承受不了第二次的损失。 九月末,这个年就算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十月年初,未央宫的天子驾仪仗队浩浩荡荡从北阙门出发,一路天子旌旗飘扬,雅乐齐鸣,煊赫威仪地向雍县进发。 东宫里,窦太后即便知道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刘启准许梁王正月来长安觐见了。 这是西宫对她的示好,所以,他愿意去雍县祭拜就随他去吧。 皇后与太子也是随驾前往的。 这是王阿渝第一次以这种隆重的方式去雍县。 天气比较凉,她一路穿着夹衣外披狐裘,一直坐在马车上,中途歇息也不下去吹风。 倒是那对父子俩,一出长安城,就对初冬广袤又苍凉的关中大地指点起来。 “关中土地肥沃,沃野千里,加上东部函谷关,实属易守难攻,虽远离中原,却是天下最好的守居之地。” 父亲很喜欢实地教导儿子,“曾经赵氏嬴家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了六百年,知道为何最后是秦统一了天下,而不是最富庶的齐国或最强大的楚国?” “地利。”刘彻也熟读兵书好久了,尤其热爱秦与六国多年的拉锯战。 “关中对关东,有天然的战略地势。一路东去,水往东流,且秦人的国策为耕战,日子可以过不好,但战事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天下!” 刘启点头,“除了东出的国策和意志,还有一条是嬴家族的家训,被贾谊的《过秦论》说中了。” 儿子立刻精准地猜到了父亲要说什么,“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 “对,奋六世之余烈,始皇帝终一统天下!儿子,你是汉几世?” 刘彻眼亮的眼眸怔了一下。 王阿渝在旁侧悄声提醒道:“高帝,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到你父亲......儿子,你将是第五世。” 刘启用特别的眼神看着儿子,“你也将奋六世之余烈——” 王阿渝哦了一声,若加上孝惠皇帝的两个儿子,前少帝和后少帝,刘彻与始皇帝一样,都排在第七世。 如此巧合! 刘彻也吃了一惊,他一直佩服的隔壁那个去世多年,几乎和自己的大父高帝相同年纪的始皇帝,没想到却与自己排在相同的位置,一时颇为激动。 刘启的手指指向关中大地的北边和西边,道:“始皇帝已完成了东进,我汉在秦政基础上已天下一统。彻儿,我会为你把关东诸国收拾老实了,不拖我汉后腿,到时你要西出!知道我汉未来的敌人在哪里么?” 十三岁的刘彻也手指北方和西方,“北方匈奴,和西边游牧部落,若这两方势力联手,侵袭我汉,我汉将是几十年前的秦国和六国——他们将为秦,我汉为六国!” 刘启欣慰得一巴掌拍在儿子肩上,“对!我老了,做不到这一点了,但能为你铺平一切。你要西进,打破这两者的战略联合,万万不可让这两大势力合并在一起,而变成另一个强秦,否则我汉将休矣!” 刘彻点点头,眼里有光。 雍城,曾是秦朝的旧都,后来秦虽新建咸阳做国都,但雍城的地位,特别是祭祀的重要地位从没改变过。 春秋战国时,天下诸国各有自己的信奉和朝拜的五帝。 有的国家信奉上古的黄帝、帝辛、尧、舜、禹等,有的国家信奉神农氏,黄帝,太昊,颛顼,少昊。 独秦信奉的五帝,分别是黄帝,白帝,青帝,赤帝和黑帝。 在雍城先后修建五帝畤以供奉,后经战事被毁坏,到汉时,高帝刘邦又将五帝畤重建,皇帝每三年的岁首十月,去雍地祭祀。 由于汉承秦制,汉室也接过了秦室的信奉,特别是高帝刘邦又称为赤帝之子,汉室的皇帝,就自觉与此五帝拥有了特别的渊源。 祭天、祭五帝,一向是只有天子才配享的仪式,也只有天子才能实现承天受命。 以前大周分封,无论后期的各诸侯国有多么强大和嚣张跋扈,但也只有大周天子才配以王鼎祭天,其他诸侯王均没有这个资格,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