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本能的警惕,像探进肉里的刺。 但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的警觉,临走时,王阿渝还特意送了她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珍贵的宫锦和各种玉如意,更是不吝啬挑选最好的,让宫人直接给送至梁国在长安的府邸。 现在凡是能花钱、花金子、送财货宝物买到的,王阿渝都不吝啬。 世人都是爱财的,财物也的确能换来别人的善意和好感,而且她相信王姬会把自己的这番美意传到窦太后耳朵里。 窦太后是搬不动的山,也没法推倒,只能一点一滴取得她的信任。 毕竟,未来还是需要得到她老人家支持的。 按规制,藩王觐见皇帝,二十天到日子就可以离开长安了。 但这次梁王是带着王姬和儿子来的,显然也想多停留一段时日。 果然,时程过半,刘武就呈书,想再在长安呆一段时间,以方便照顾母亲。 以前兄弟关系好时,他能在长安呆多半年。 现在刘启一看,直接给否了,让他和其他藩王一样,没有优渥的待遇,到时间就赶紧回去。 就这样,梁王正月底就心情不安地返回了。 为此,窦太后还非常不高兴,指责刘启心狠,没有半点兄弟情分。 刘启面对这种指责,也变得坦然了,就是不理会。 随着仲春的到来,王阿渝也经常到蚕室,率三公九卿的夫人们,养养春蚕,织织宫锦,为天下百姓做表率。 宫外,刘启则带领着三公九卿们在未央宫西边的几亩田地里锄草。 平时这些共治天下的朝臣,干起活来也是一板一眼,毕竟刘启干活就很认真。 夏天到来,满汉宫又开出葳蕤的芍药。 王阿渝偶尔会去永巷查看织室里的宫锦,也会到少府过问一些账目。 刘启则在御书房里修改《刑法志》,主要担心酷吏断狱失于严酷,特意取消了减答法、定睛令等。 这样的日子平凡得几乎看不出半点异样时,突然从梁国传来石破天惊的消息:梁王刘武薨了! 当时王阿渝正在少府哗哗翻着账目,听到李尚宫密禀很是吃惊,这么身强力壮的人,怎么就薨了? 但很快就释然了,这样薨了不是正好么,就是有点太突然。 于是她马上返回未央宫,刚走到半道上,就见窦太后被宫人搀扶着正急急向宣室殿而去。 王阿渝马上上前行蹲礼,“太后——” 窦太后嘴唇哆嗦着,理也没理,直直向前迈着步,恨不得一步就到所要去的地方。 王阿渝本能觉得她是找刘启,便小心跟在后面看情况。 那天刘启正在上朝,与朝臣讨论如何规范汉境内官吏的所为,无非是先前汉官吏多是军功出身,行事说话甚至穿衣姿态都各异得令人震撼。 所以商议以后各秩官员,要为民做表率,其衣服车驾应与其职位相称等,又特此规定了长吏二千石和千石至六百石的车驾的规格颜色等。 凡车骑与随从人员的衣冠与其身份不相称的,或出入闾巷有失体统的,均由丞相与御史提出处理意见。 丞相刘舍向前躬身,表示会完备成法让向刘启过目。 突然就见窦太后闯进殿来,顶着满头白发,面对所有朝臣,手指宝座上的刘启,老泪纵横道:“皇帝果然杀了我儿子!” 刘启早已收到梁王薨的上奏,还没来及与朝臣说起,丞相已知,但其他大臣并不知,一时窃语纷纷。 毕竟梁王薨逝得太突然了。 窦太后的权威来自汉家立的“孝”字。 不孝,被父母指责,即使身为皇帝,也是大罪过,何况还挟带小东朝的余威。 窦太后就在朝堂上,有力地控诉道:“皇帝杀了我儿子,你果然不能容忍刘武!” 刘启阴郁着脸,在宝座上有多尴尬,王阿渝完全看得到,马上上前道:“太后,您消消气,长公主正有事找您——” 窦太后甩掉她的手,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刘武究竟怎么死的,在这朝堂上,皇帝可否给老身一个说法?” 这几乎算咆哮朝堂了。 这时馆陶公主也跑了进来,和王阿渝一起,两人合力把窦太后往外哄,“母亲,这是宣室殿,咱回东宫再说。” 窦太后悲愤至极,根本不想走,却被两边架着回不了身,依然拼尽老命指控:“父子不相容,因为妨碍了你,父亲杀了儿子同样因为阻碍了你,兄长又要杀掉弟弟!苍天啊,这是什么朝堂,你可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窦太后在宣室殿的这顿哭诉,对前朝几乎相当于地震,大家面面相觑,还没清醒过来,身后还回响着窦太后在殿外拖着哭腔的余音。 “刘武,你死得好冤啊,你是被人谋杀的!你已经放弃了兄终弟及,可终究没逃脱将死的命运!人生最大的悲,就是眼睁睁看着手足相残、父子相杀,苍天啊,你可要长眼——” 刘启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不得已,还得为家事遮丑。 “梁王薨得突然,朕很悲痛,昨日已与丞相简单议过此事,没有议完,现在先搁置先前议题,就议此事吧。” 丞相迈出一步道:“陛下,以汉制,藩王薨,应由光禄大夫前往梁国安排吊丧、赠金缕玉衣、立嗣子等之事宜。” 刘启也雷厉风行,“准!由宗正前去梁国查明梁王的死因,要详细些,回来给太后一个交代。若查不明,不要回来!” 宗正领命,“诺。“ 长信殿里,馆陶公主好不容易安抚了窦太后,却也提出疑问,“母亲可有证据,梁王是死于谋杀?” 窦太后振振有词道:“刘武正月刚从这里离开,他那身子骨多强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