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罪,子不教,母有过。还请太皇太后看在彻儿年少的份上,高举,轻打,给一下惩戒就是,其余的,妾来受着。” 然后耳边就传来窦太皇太后的笑声。 这笑声很刺耳,被压抑了多少年,在孝文皇帝那里多年不得志,在儿子孝景皇帝那里也被时时对抗着,现在东宫大权终于横空出世,无人再敢说三道四——是那种等侯多年,终于等到的笑声。 这一刻,窦太皇太后也深感悲哀,就像现在对镜理鬓,鬓在,镜在,而眼睛不在。 就像对面的未央宫,金光闪闪的帝位在,泼天的权势在,而刘武已不在。 心爱的小儿子刘武竟然不在了,他只需多活三四年,这一切就唾手可得。 做皇太弟,兄终弟及,行孝在自己膝下,是他一辈子的心愿呐! 在内心里,她痛恨刘启,这个阴狠毒辣之人,他就是死,也要把自己的儿子拉去垫背。 这一家子人,个个都光鲜地站在高处,对外人,对百姓,为了留名千古,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地会示好,却私下对自己的手足和同族都阴狠得令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自己偏不,自己就是要对同族、对手足、对子侄好! 就是不做那种令亲戚家人指脊梁骨的事儿! 想想自己兄姐弟三人的身世,也真是可怜,自己八九岁就因战乱和饥饿离开了家,作为家人子进入汉宫,侍奉在吕后身侧。 父母逝世早,一兄一弟亦在饥寒交迫中长大,弟弟曾屡次被人拐卖为仆,在深山老林为主人烧炭时,差点遇难...... 作为掌了权势的姐姐庇护自己兄弟的后人,让他们过人上人的日子,有何不对? 正出神,窦长御进来,小声道:“太皇太后陛下,皇帝、窦丞相和田太尉求见。” 王阿渝抬头看到太皇太后对着镜子似乎冷笑了一下,“就知道他们会来。让他们滚进来吧。” 然后对王阿渝道:“你先到里面躲一躲,听一听,是不是老身冤枉了他们。” 王阿渝诺了一声,起身走到里面的屏风后面,就听中厅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听到刘彻拜见大母的声音,也听到窦婴叫姑母的声音,只有田蚡叫了声太皇太后。 窦太皇太后却声音冷淡道:“今日既然都是来谈正事的,都叫太后陛下吧。” “诺,太后陛下。”是刘彻的声音。 “诺,太后陛下。”是丞相的声音。 “诺,太后陛下。”最后是田蚡。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 这种冷场也挺尴尬。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窦婴,“太后陛下,听说您把御史大夫赵绾给下狱了?” “老身还把他免职了。因为他也有罪,从小就与家人不睦,长大后与邻里有过田产争执,与家人世也不怎么和谐,这都不是罪过么?” “那朕的少傅王臧.....”是刘彻的声音。 “一样,老身也免了他的职。他也有罪,没把皇帝教好,让皇帝年纪不大便六亲不认,对刘氏宗室、窦氏家族,还有一些姻亲列侯,莽撞不敬,让皇帝落个天怒人怨、众叛亲离,不该受罚么?” “可是太后陛下,有些刘氏宗室和.....” 刘彻生生咽下窦氏子弟,“仗着祖上余荫,横行夺利,鱼肉百姓,生活极其奢侈不说,还带头违抗汉律,让百姓如何看我待汉室?上层权贵就该如此知法犯法么?这本应为大罪,逐出宗门已是留了情面!” “呵!” 很突兀的噪音,“那赵绾和王臧不也有相似的罪过?天道自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那被吃的小虾就不算数了?要处置就一并处置!” 窦婴轻声道:“自然都算数,臣以为,对于一些贪赃枉法的部分刘氏宗室和......我不肖窦氏子弟,陛下的处置并无不妥,依照汉律,应该更严厉,甚至处死......” “难道我汉家的丞相也变成六亲不认的人了么?” 窦太皇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窦婴,你被免职了,没有德行和操守,怎么适合再为丞相统领百官?” 窦婴惊呆了,有皇帝在眼前,竟然是太皇太后免自己的职。 “可是朕没同意!” “现在老身说了算。” 田蚡一看,很投机地咧着嘴赔笑,小声劝道:“太后陛下——” “太尉也被免职了,在高位多半年,你们已证明了自己既无才也无德,不配辅助皇帝治理朝政。才致使皇帝行将踏错,都回去好好思过吧!” 窦婴和田蚡顿时愣在原地,这太皇太后生杀予夺了啊! “可是太皇太后—” 窦太皇太后头都没回,“若皇帝不知反省,就把自己关在椒房殿里一个月,等着老身下一步发落。” 得了,这下三人都受罚了。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离去,王阿渝惴惴不安地走出来,终于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了。 她马上跪伏在地,诚恳道:“彻儿对太皇太后无理了,妾向太皇太后谢罪,还请太皇太后宽恕他年少轻狂不懂事。妾回去,定会让他认知现实,不再无理取闹。” “他可不是无理取闹,他们认为自己很有理——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再无事瞎弄,总会弄出事来!” “诺。“ 王阿渝回来,就把刘彻揪回猗兰殿,直接问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东宫过不去?” 刘彻实在太年轻了,还认死理:“这些人在危害我大汉!” “怎么危害了?这些人在你父亲在时就已经这样了,你父亲能忍受,为什么你不能?” “他们在变本加厉,比我父亲在时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