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中城南喧闹嘈杂异常,无数箭矢在空中乱飞,时不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如同雷鸣一般。南城门外新建的瓮城城楼,已经被投石机砸烂了一半,残败的重檐矗立在烟雾之中,观之十分凄凉。 城外的云梯上燃着熊熊大火,黑烟滚滚、弥漫在空中,夕阳透过烟雾照射下来,仿佛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瓮城西侧的护城河、已经被堵塞填平了一段,只见有一架云梯正在靠近城墙。不断有魏军将士从云梯里冲出去,跳上城头拼杀。“杀!杀啊……”上面的将士们大声叫喊着,城墙上下、箭矢乱飞,守军还在搬起石头滚木往下砸。 就在这时,云梯上亮光一闪,被泼上桐油的地方被火箭点燃了!叫喊声骤然变大,有个士卒浑身是火,从云梯上惊恐叫喊着掉了下来。 许多人纷纷从云梯里往下跑,急忙逃离火灾。没过多久,周围的杛弩兵也开始后撤,步兵推着剩下的云梯、缓缓远离城墙,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去。 此刻太阳快下山了,魏军的攻城器械也在战斗中损坏大半,今日的战斗只能渐渐暂停。 鹿角后面的秦亮收起目光,转头回顾诸将,不得不说道:“此城无法急攻,须改变战术,徐徐图之。” 众将观望着远处的场面,纷纷附和。 这时一个将领遥指城楼上的旗帜道:“将军,褒中守将可能是傅佥,正是在赤阪俘获的傅著之父。何不派人去赤阪,把傅著捉来劝降?” 秦亮侧目,毫不犹豫道:“别费力了,褒中蜀将不会管儿子的死活,要挟不到他。” 身边的辛敞也道:“那傅著一心求死,必不会帮着劝降。” 出主意的武将遂不再多言。 不远处的拒马被搬开了,一队人骑着马奔入工事。没一会,一嘴胡须的王金虎便翻身下马,把头盔取了抱在怀里,走过来拜见,他说道:“蜀军事先得知我们会用投石机攻城,城门内外好像都新修了墙。” 秦亮再次抬头眺望,看着褒中南城外的半圆形瓮城。 类似瓮城的建筑很早就有了,只因以前破坏城楼的手段不多,于是几乎所有城池都没有修建瓮城。但现在魏军有了破坏力巨大的投石机,可以很容易摧毁城楼、进而撞开城门,敌军也自然跟着改变了工事。 当初江陵城的朱然,是在城门里面增设了土墙。姜维则找到了更好的法子、直接修瓮城,魏军只是攻破瓮城门是没用的。 新出现的军械与战术,显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效果最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也会想办法应对。 秦亮观望了一会,冷静地开口道:“所以我们重点攻打城墙。” 钟会听到秦亮的声音,不禁转头看向他的脸。 秦亮随即又道:“从明日起,继续填平护城河。同时运土去墙下、堆起斜坡,建立仰攻通道。” 王金虎脱口道:“城墙高达三四丈,用堆土的法子垒上去,时间拖得就长了。” 秦亮道:“我军越过乐城、南郑,直接攻打褒中,已是最快的路线。只要攻下褒中,即可打通故道(褒斜道),进而扩大优势。姜维军主力龟缩不战,没有速胜之法,只能如此。” 王金虎听罢点头称是。 秦亮拉了一下缰绳,说道:“回营了。” 一众人遂纷纷上马,簇拥着秦亮返回中军。褒中城南是一片平原,其中有残存的村庄;不过中军的位置、只考虑围城工事的方位,所以中军选在了一片空地上,用油布搭建了一座稍大的帐篷。 大伙刚骑马走进营寨,便有一个武将迎面上来拜见。武将是从赤阪而来,奉邓艾之命送信。 原来在赤阪城的西边,魏军的粮道忽然被劫了! 秦亮想了想,之前已经给了邓艾在东部防区的最高兵权,现在邓艾也没说兵力不足,那便自己想办法!秦亮遂道:“知道了。” 见秦亮反应冷淡,许多人都露出了不解之色。秦亮便对辛敞道:“给邓艾回信,问他有何需求、再派人来报。” 辛敞道:“喏。” 就在这时,又有人骑马赶到了营寨外。秦亮看着面熟,认出来人是潘忠身边的人,不过记不住名字。 来人拿出一张纸,弯腰拜道:“潘将军遣仆禀报,发现北山大量贼军东行,往南郑方向去了。” 诸将听罢一阵哗然,王金虎高兴道:“攻城是有力使不上,总算能摆开阵战了吗?” 熊寿急忙抢先拜道:“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仆愿率军先行,前去南郑迎敌!” 秦亮却道:“伯松一走,褒中正面的围城兵马、便得重新部署,明日如何立刻开始垒土?” 一身肌肉的熊寿怔了一下:“北山贼军调动,不是要渡河攻打我们?” 秦亮做了个手势道:“伯松稍安勿躁,若是姜维主力真的渡过沔水,潘将军定会派人急报。” 王金虎面对着秦亮,沉吟道:“姜维军忽然向东调动,他想干什么?” 秦亮心道:我又不是姜维,怎么知道? 但有时候当众说实话、不太中听,秦亮只是说道:“姜维若愿意野战,可能不会等到现在。诸位不用受其干扰,目前只要想尽一切办法、全力攻打褒中城!” 众人纷纷拜道:“喏。” 王金虎、熊寿等大将道别,随后离开了中军。秦亮则走向自己住的帐篷,弯腰迈步进去。 名为中军大帐,空间却并不宽敞,里面十分简陋。好几个人一进来,账内就显得有点拥挤了。幸好刚才那些将领没有跟着进来,不然只能挤作一团。 辛敞在唯一的木案旁跪坐下来,拿出纸墨开始书写。秦亮则背对帐门站着,看裱糊在一副木框上的汉中地图。 钟会的声音在身后道:“将军用兵,一向目标明确阿。” 王沈道:“我军步步为营,立于不败之地,姜维军故意拖延,也只会越来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