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精依然参加了宴会,不过他没有呆得太久。正当宾客们跳盘鼓舞时,他便向大将军长史羊祜辞别,先行离席了。回到车骑将军府,劳精准备好过所等物、当天就出发南下,以期尽快赶去扬州。 最近的扬州刚下过一场暴雨,此时天晴了,艳阳当空,路面上却仍是一片烂泥。 魏军从居巢退走之后、重兵已聚集于逍遥津附近,之前便发生过了战斗。 王飞枭等人沿着潮濕的泥泞道路,正从合肥新城、前往东南方向的逍遥津。他还在丧期,生麻孝服穿在甲胄外面、头盔上也裹着白布,但依旧坚持镇守淮南。 上次王飞枭在东关吃了大败战,没有被治罪;但这回若再有什么闪失,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行辩解。 众人出合肥新城之后,便沿着一条河流往南走。 道路右边的这条河流,其实是一条荒废的人工河渠,平时又浅又窄、几近干涸,不到合肥新城就会完全断流;但如今涨水,只见河面宽阔、河水浑浊,已成为一条可以通航的河流。 因为水涨,这条河渠还与肥水上游连通了,船只从南边的施水而来、可以径直驶入肥水!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被前方的河水挡住了去路。好在河上已有浮桥,于是人们径直骑马从浮桥上通过。 挡路的河流从东北方向汇入施水。但这条看起来像支流的河水,其实正是施水上游河道;而王飞枭等人的来路,只是人工开凿的荒废多年的河渠。 现在的交汇处、便像是一个颠倒的“卜”字。但若在其它季节,人工河渠因无水源而干涸,便只剩下拦路的施水上游河段(倒过来的“卜”字的一侧),其源头在此地东北方的连枷山。 王飞枭继续往南走,没多久他向左面观望、便看到了施水之畔的废墟。 荒草之间,几乎只剩下一堆堆垮塌的夯土。若非熟悉此地的人,谁又能想到、那片地方就是以前的合肥旧城? 此时魏军的各处营垒、军营就在旧城废墟附近。 很快军营里的“二胡”就带着部将们迎接出来了,分别是青徐都督胡质、徐州刺史胡遵,两个人都姓胡,但不是一家人。 其中胡质的年龄挺大了,他跟蒋济是一个时代的人、做官走得也是蒋济的路子;但因长期都在青徐那边、作为东线的纵深支撑力量,其实与镇守扬州的王家关系一向还可以。 见礼罢,胡质便道:“只消停了两天,现在天晴了,等地面稍干、水贼定会继续发起攻打!” 徐州刺史胡遵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贼军来势汹涌,我们在逍遥津能守住吗?” 王飞枭不置可否道:“此地很重要。” 诸将纷纷附和,之后便对此话题避而不谈。 王飞枭带着大伙往军营里走,不禁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废墟。 以前把逍遥津的旧城拆了、挪到现在的新城建城,此事在当时朝廷里有争议!不过后来赞成迁徙到新城的人、说服了皇帝而已。 若论位置的重要性,逍遥津这个地方显然更为关键。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因在施水之畔,一年四季都与巢湖、濡须水通航,吴军很容易从水路发起进攻,比较危险。 而合肥新城那边、平时是不通航的,只有涨水的短暂期间,那条人工河渠有水、才能通航。如果吴军抓不住恰当的时期,便只能从施水下船,走二十来里陆地才能抵达新城。所以新城更易防守。 然而现在情况又有变化,军械的发展、让守城变得更困难了。如果放任贼军大军到合肥新城下,再想依靠新城城墙、挡住贼军大军,势必十分凶险。 如今水贼是真的有了大型投石机!前两天攻打魏军的营垒,吴军已经把投石机搬到了前线。 王飞枭都不用看地图,只要眺望后方的施水上游方向,便能瞧出形势。 一旦魏军从逍遥津撤走,将河流交汇处让给敌军;敌军便会循着河渠兵临合肥城下,同时划着船去施水上游,从连枷山那边包抄新城的侧翼、腹背! 到那时魏军是被合围之势,在新城的粮道、增援都将受到威胁;如果继续把大军放在新城附近,当然是十分不明智的作为。但若想依靠新城的城墙和守军、进行守城战,又因吴军有大型投石机,是否还能守住? 东吴打了那么多次合肥城,都没能攻下。如果丢在王飞枭手里会怎么样,王飞枭简直不愿意去想! 果然刚刚天晴一天,吴军便开始在逍遥津前线、反复发起了进攻。看这情势,诸葛恪是不拿下逍遥津,决不罢休的架势! 王飞枭当然也不能退,一退就要丢合肥!他遂甘冒箭矢,亲自到前方督战。 不出数日,劳精忽然赶到了逍遥津。 见面之后,劳精又提出要借一步说话。劳家是跟了王家几代人的同乡,如今劳精又在车骑将军府做掾属、乃亲信之人。一般是有重要的事、王家才会派劳精亲自跑这么远的路。 两人进了帐篷,这时王飞枭才知,原来劳精不是受长兄王公渊所遣、而是大将军秦仲明派来的。 劳精拿出了一卷精美的纸,双手奉上:“请君侯过目。” 王飞枭展开一看,顿时便面露惊诧意外之色:“大将军要我弃守合肥新城?” 劳精拱手道:“军令是这样,但用不用得上,还是看君侯。”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大将军叫仆带了几句话。怎么打仗、守不守,还是由君侯决定,但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君侯需要撤防合肥时,便可将此军令拿出来示众。” 王飞枭这才回过味来,有些激动道:“原来如此。” 他不禁仔细重读了一遍军令内容,然后观摩笔迹、印章,上面还有大将军长史羊祜的印漆。渐渐地他感觉心头的气息、似乎豁然开朗了! 王飞枭克制着复杂的情绪,长叹了一声道:“仲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