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以收取贿赂的多少来决定最终结果。 至于什么集体拉肚子,相互指责谁把粪坑挖到上风,行军堵塞,私藏了姘头妓女啥的,就更是数不胜数。 这种情况下,不过两三日,素来聪慧的郭敬恪便隐隐意识到了一点什么……或者说大约理解为什么张金秤在一些事情上会那么选择了。 说白了,张金秤虽然是大头领,但却没有本事细致的管到下面的人,只能通过设立一些头领来控制整个部队。 而头领领着一伙人这种模式,又注定了各家都会以地域、亲故结成团伙和子。这种团伙、绺子一旦结成,首先是内部会变得格外团结,然后相互之间对立又是非常严重的。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知晓下面情况的张金秤只能不断的用各种方式强化和署理自己的权威,杀人是为了这个,奇怪而威风的座驾是为了这个,强迫头领们对他仪式性的行礼也是为这个,每日早晚明明无事还要头领汇合军议还是为了这个。 这么一想的话,郭敬恪心里又对张大头领产生了一点些怪异情绪,他开始觉得这位算是故旧的大头领其实没那么不可理喻。 “对了!” 这日早间例行的早餐军议同要结束,坐在那个巨大方榻上的张金秤想了一想,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有个事要说一下…这不是地里的庄稼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吗?到时候也是咱们的粮食,那我想了一下,咱们行军不该这么乱踩乱踏的……太可惜了。” 众头领纷纷颔首,而且这一次很多人都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能接触到农事的,甭管这个“到时候也是咱们的粮食”是怎么一回事,可保护同成熟的庄稼委实太符合大家的认知了。 郭敬恪就是其中一人。 “那这样,从今天开始,回去后行军的时候都注意些,都好好走官路。”张金秤继续随口吩咐。“谁要是踩踏了庄稼,就砍了谁的脑袋…… 不要将我的军法当做无事,我可是素来赏罚分明的。” 听到这里,众头领一个激灵,立即扬声答应。 说白了,这位张大头领杀起人来,委实是不在乎的……往往是说要杀了,那一旦出事必然杀了,否则就觉得自己会被他人小看一般……而这件事情刚刚被提出来,很可能会被抓典型。 “那就好,都到外面等着吧!”张大头领见状,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便也干脆示意。“今日天气好,咱们早些出发……” 众人自然无话,立即放下早饭,蜂拥而出,到门前等候。 片刻后,自然又是巨大的座驾被结成,然后张金秤登上座驾接受所有大头领半跪行礼的一番拖沓。 好不容易折腾完,众头领各自归位,匆匆带着各自部队启程,郭敬恪例行领着自己的马贩子骑兵在前面先走,却在半个时辰后,忽然在上午明媚的阳光下遇到了另外一小队骑兵。 这队人不多,不是十余骑,但为首者是他认识的人。 “郭头领。” 山岗下,等候已久的牛达一马当先,相距百十步便独自出列。 “牛头领。”郭敬恪莫名心中一个激灵,但还是赶紧单马向前,与对方相会。“可有见教?” “辛苦郭头领了。”两马相交,牛达低声叮嘱。“事情已经准备好了,从前方鹿角关开始,便是八十里豆子岗盐泊地,就从那里开始动手, 今日中午之前,务必脱离张金秤大队,先行进入鹿角关,与大军汇合……以防误伤……顺便,还要将另一支骑兵尽量诱进来,先行吃掉。” “晓得。”郭敬恪严肃以对,然后鬼使神差一般,明明已经将本部全都带出来的他复又压低声音告知。“但我还有十几个兄弟,被张金秤抽了放在中军后面,我先单骑过去,做个叮嘱,让他们自行从后面跑走,然后再回来做引导……绝不误事。” 牛达看了对方一眼,并未有半点怀疑:“小心为上,张金秤毕竟是几万兵,军械都是朝廷抛洒的,绝不缺的,咱们人少,一个不好要陷在里面……算了,我就在鹿角关后面等你,岗子上面插着红旗,不会错过的。” 郭敬恪连连点头。 就这样,双方接头完毕,牛达率自家的十几骑疾驰先走,而郭敬恪在踌躇了片刻后,只让副手带着部队缓行在前,然后便独自一人驰马往中军而去。 巧了,他抵达中军“座驾”时,张金秤正在杀人。 十几个布衣丁壮被按倒在一个小河沟畔,哭喊求饶,涕泪俱下,却不耽误甲士们一刀一个,然后例行割首示威。 “怎么回事?” 郭敬恪随便问了一名负责行刑的张金秤亲兵军官。 那军官见是郭敬恪,倒也客气:“郭爷不必在意,这些力夫蠢笨,犯了军法,踩踏了庄稼…” 郭敬恪连连颔首,不再理会,而是继续往偌大的座驾那里走马……实际上,如果不是今日这个踩踏庄稼要偿命的军令,他小郭首领未必会选择走这一遭……这个事情,让他隐隐觉得,这位旧交就算不是好人,也多少没有杀人杀成疯子,再加上之前的赏赐,才让他决定过来做个适当的进言提醒。 不是背叛谁,而是偿还掉这份恩义,只要张金秤知道有正经敌人要来打他就行。 然而,走不过几步,阳光之下,郭敬恪陡然勒马,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那个座驾不是主动停在那里的,而是歪倒在河沟旁的庄稼地里的…… 再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些求饶的力夫,脚上多有湿润与淤泥……换言之,踩踏的庄稼的,恰恰是这个座驾,而死掉偿命维系军法的,则是这个座驾的力夫们。 导致整个座驾踩踏到庄稼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因为过河时湿了脚,又要扛着这么个东西,根本支撑不住。 郭敬恪读书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自己怪异的心情。 这个时候,依然坐在座驾巨榻上的张金秤招了下手,远远喝问: “小郭,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