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声,打破了沉默。“沿海的地方,还要加上盐业和东夷走私的路子,这便是东境好汉的根基了。只不过在官府眼里,这些好汉私自控制土地、矿山、商贸、运输的行径,属于明显的隐患,但偏偏朝廷又不能深入到最底下,也就离不开这些人……两者连在一切,便是史书、,以及南衙文书中常说的豪强二字。当年在靖安台,程大郎、单大郎、徐大郎、王五郎,还有樊氏兄弟,贾务根什么的,其实都是东境挂着号的大豪强,巡组一旦到东境,便要来重点照顾的。” 徐大郎也怔了征,忽然跟着干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们懂我意思吗?”张行也笑了一下,然后环顾四面来问。 有些人是真不懂,但有的人一开始就听懂了。 “齐鲁军其实也是本土豪强的底子。”魏玄定脱口而对。“咱们也是……对中间三郡来说,其实还是。只是他们不走运,遇到了咱们和齐鲁军,被两边压着打,没了自家起势的根基。而如今齐鲁军败了,官府跑了,咱们想要彻底吃下这三郡,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吃下这些豪强……拉进来也好,压下去也罢,他们都是关键!相对来说,早一日进军齐郡,晚一日进军齐郡,反倒不足为道。” “大约是这个意思,但也不能讲就此不进军了。”张行认真以对。“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之前是考虑到了眼下这个地方上需要兵马镇压情形的,而且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次进军会这么利落,以至于准备落空了而已。” “是西线两郡各县的留守部队吗?”徐世英若有所思。“当时大家都说,留的太多了,地方上养起来也挺辛苦的,不如带过来,三哥却说带过来在军中耗费更多……” “是。”张行点点头。“我当时是想以旧带新,等那边的降兵、新人学会了,直接派过来,接任地方……降兵和之前的东线新兵本来就是这三郡的本地人居多……关键是这边进展太快了,快的之前的计划根本追不上。” “那暂时不出兵?”单通海有些气闷,但也仅仅是气闷,却意外的没有太多赌气的心理了。 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听懂张行的意思了。 平心而论,以前大家做豪强的时候,对事情自然是有一套看法的,但如今自家做官府,却又觉得那些看法要不得了。 张行的意思很简单,不把这三郡的豪强收服了、打散了,不把那些田赋税收理顺了,不把那些渡口、市场、船队、畜牧场、铁矿、金矿吃下来,谁能舒服?最直接一个,怎么扩军养兵?怎么提高大家的待遇和俸禄?怎么让大家有切实掌握地盘的感觉? 所以,是该坚持一下,尽量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完成对当地豪强的清理与控制。 “还是要出兵的。”转回眼前,张行想了想认真以对。“不能让军事行动出现停滞……我的意思是,留下足够兵力,确保我们的政略能够执行下去就行,然后可以按照之前的主次之论,先发一万兵出去,打通济水通道。” 王叔勇精神陡然一振,他在左翼,居于北侧的济北郡,这个活天然是他的。 果然,张行扭头看向了他:“王五郎,我们立即给你援兵,凑够一万人,顺着济水北岸打,先跟蒲台军与程知理会师,再论其他。” 王叔勇当即大喜,其他人也都无话可说。 说到底,这次的临时讨论是因为黜龙军进军太快的缘故,使得计划出了偏差,算是某种幸福的烦恼,所以,张行既然出言定下方略,还把功劳推给自己一方的人,其余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最起码,不好在方略上进行多余讨论。 不过,就在众人站起身后,徐世英还是稍微补充了一句提案:“既然如此,三哥要不要再适当移动一二,去肥城或平阴如何?伱到那里去,保准齐郡上下不敢动弹。” “我巴不得他们谁动弹起来。”张行有一说一。“而且我已经决定去鲁郡看看了……一来是要见识一下当地的豪强特色,二来是要等雄天王,他在鲁郡迟迟未归,之所以没有大举进发,他没有告知鲁东南那几家义军成色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让单大头领去肥城吧!你依旧在这里居中调度!” 单通海诧异一时,徐世英并无多余反应,但都还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和接受。 六月廿五,抵达宿城不过两日,张行便再度移动了自己的红底“黜”字旗,向鲁郡境内进发。当日无事,翌日,也就是六月廿六日,当部队渡过汶水时,他遭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件。 “他们说他们是走亲戚的两口子。”王雄诞抹了一把汗,朝河堤上等待大军过河的张大龙头做了汇报。“但是明显不对劲,两个人原本在那边的破屋里坐着,见到哨骑后慌的不得了,言语表情姿态太明显了……哨骑不敢怠慢,就都捆来了。” 张行看了看河堤下反捆着双手低头立在那儿却明显在发抖的一对中年男女,不由怔了怔:“那他们是探子?那么慌张的探子?给谁做探子?”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王雄诞同样觉得无语。“两个人都没修为,而且慌的太明显,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探子……但哨骑遇到这种,总不能不管的。” 张行想了想,翻身下了黄骠马,走上前来,却见着这对中年男女依旧各自低头,女子脚上的一双沾满了灰土的红色布鞋显得格外扎眼。 看了一会,张行认真开口来问:“为什么要私奔?是你丈夫打你吗?” 周围人诧异一时,那被反剪着双手的中年女子也惊愕抬头,颇有几分颜色,却一时落泪,当场跪了下来:“大老爷见谅,不是私奔,这是我家丈夫许的……” “你家丈夫许你跟其他男人走?”张行略有不解。 “是真的。”男子也哆哆嗦嗦抬起头来。“她男人二征时候就残了,但家里的授田还在,我没老婆,就替她家种,她丈夫许我们在一起……” 张行恍然:“那现在为什么逃?” “因为秋收快到了,新来的官府催得紧,附近的林家大老爷又来催我们,说是不行的话就要我充军,可我一个人种两家地,根本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