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第五日,起土山第四日。 这日的天气与前几日无二,早上还是冷,中午便热。对于两军对垒的战斗而言,也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常态」。 那就是双方都开始一边不停的扩大战斗范围,一边尝试升级相应的大规模工事作业,也算是充分发挥了各自庞大的人力资源。与此同时,双方也都适应了战场,晓得开始仿效对方的战术,或者接受对方迅速反制自己的战术。 战场上,有壕沟,有栅栏,有土山,有版屋,有火焰,有水汽,有箭矢和长枪,有旗帜和甲胄,有偶尔扬起来的真气波动,有喊杀声,有劝降声,有喝骂声,也有宣讲声。 当然,免不了有死亡和鲜血,有黝黑土壤和偶尔冒出的春日新芽。 战斗似乎渐入佳境。 面对着这一切,薛常雄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有前几日的焦躁之态,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将军!」 中午时分,一天之内最热的时候,一.骑飞驰而至,居然是幽州大营第二中郎将罗术之子罗信,其人来到土山后的缓坡上,滚鞍落马,匆匆来报。「我家将军着我来回报.....平昌县已经被隔开了,联结中间的营寨已破。」 薛常雄微微笑道:「我已经看到了,只是如何这般轻易就胜了?」 「贼众主动放弃。」罗信倒没有趁机吹嘘。「那边营寨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几乎相当于联结此地与平昌县的甬道,没有多少兵的,我们骑兵负着版块过去,拔掉栅栏、铺上壕沟,他们就自家散了.....部分入了平昌县城,一部分退到这边来了。 跟之前猜的一样,薛常雄便也点点头:「终究是一份功劳。 罗信继续汇报:「我家将军让我告知大将军.....平昌县那边明显有高手,出城接应逃散部队的时候暴露的,修为明显远超于他,却不知道是鲁郡大侠徐师仁还是那什么伍氏兄弟!「 薛常雄这才严肃起来,但也只是严肃了起来,然后点点头:「也算是早有所料....让你父亲跟李将军清理干净那片甬道,然后顺着甬道试探向西,在西面寻找到夹攻阵地后,就撤回来找我。」 罗信顾不得喝口水,转身便去。 而薛常雄思索片刻,干脆带着心腹与亲卫们走下了士山。 这座偏东北侧土山斜对面的一处营寨四层版屋内,头领孙宣致远远仰视着这一幕,然后也转身下了版屋,临到最下层,直接一跳,却跳在了一坨烂泥上,差点崴了一脚,短氅上也染了泥,所幸是棕黑色,也懒得理会,只匆匆往后走。 走不过两步,抓住一名副将,叮嘱了几句,让他看好阵线,与统揽前线的,王大头领及时沟通,便继续往后走了。 后方又有一排版屋,正有人从里面抬出一筐泥来,出来后也不往别处倒,而是直接就倒在了后方的一个大坑里,彼处正有辅兵辛苦倒水加草和泥,泥巴糊好,就往前面送,以作前线培土和加固。 孙宣致瞅了一眼,也没有问进展,只是再往后走,过了第一道营寨的后门,来到第二排营寨的空地,便是络绎不绝的输送队伍。运输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水,有燃料,有木材,有麦秸秆,有牛皮毡布,有粥,有馒头,有陈米饭,还有军械补充什么的,甚至还有干土,反过来,从前线运下来的则多为各类损毁物,其中当然也包括伤兵,而伤兵多是摔伤和箭伤。 待过了这片空地,转入第三道营寨,一进去,便看到头领程名起带着本部在此地休整,见到自己还远远点头示意。 孙宣致也点了下头,径直穿过去,.再转向西面,便来到了棋盘营地的正中间将台。 跟前几日相比,这里明显热闹了很多,许多头领 都跟孙宣致一般往来穿行,军令官和信使更多,而张龙头以下,几位列席的大头领、头领也都跟之前几日的紧张不同,他们已经开始主动发起讨论,商议对策或者建议,然后向张大龙头做出建言了。 孙宣致来到将台时,最左面的一个地方,几名头领明显正在复盘和争论眼前局势。 「事情不是无缘无故到这样的一开始他们是直接进攻,用版块架壕沟、当梯子、当盾牌,这是常规的打法:但很快发现人心不齐,然后便又强压进攻,这会都用力了,也能破寨,结果发现我们营房层叠,不怕丢一个两个营寨,忧心伤亡,这才开始起土山。」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不直接人手一包土,填壕沟,推平栅栏?」 「都说了,忧心.....若是不起土.山,直接来到栅栏跟前堆土,全是辅兵、民夫,我们集中弓弩到前线,密集射击,必然损失惨重,他们初来乍到,很可能一.波伤亡士气就坏掉了。」 「这倒.... 「但现在他们土山架起来,我们也跟着架起版屋来,他们土山加版屋,我们版屋培....是不是可以说他的土山已经没用了?」 「道理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去分兵去平昌那里试探了。」 「营寨都攻不下,如何去攻城?」 「不是这个问题,是攻城有什么用?他来是要打垮我们,让我们在河北没有立足之地的,可我们就在这里,他打别处有什么用?他只能碰我们,所以,我一.开始就说,官兵肯定会想法子,换新法子再来攻我们。」 「那是什么法子呢?总不能就是这两天的招降吧?谁信啊?还是上午这次去攻甬道?」 「说不得有蠢货信了!」 「要我说,这时候河北人反而是信得过的,都是被对面杀出血海深仇的,那几个河北营打的都勇,窦立德的营家眷都出战...... 登州事后,孙宣致便很少其他人交心,朋友也不多,此时也只是看上面还有人在红底「黜」字大旗下汇报,稍作等待时听一听而已。 须臾片刻,那边张大龙头看到他,主动招手,便没有再听下去,而是立即上前。 「孙头领,怎么说?」张行认真来问。 「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