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阴老兵人尽皆知的,可世道一乱,不就乘风而起,做到头领,领一营兵了吗?这还只是河北这边,东境那里,产业、家族也还是在的。如今越来越得用的窦头领本是河北人,你们也该知道的,高鸡泊的那位,也是里长到郡吏,然后反了的……」 「窦头领我们是知道的,但也是死了全族才熬到的的。」黄里长摇头不止。「倒是你们那位张头领,居然这么顺吗?」 「自然。」赵伙长正色来言。「当年我们张营头情状跟黄里长这里一样一样的,平素带着三五个人,收个税、捉个贼什么的,结果三征的时候,贼多的捉不完,上头要反过来治他罪,没办法,就弃了家,带着一伙子人找王五郎王大头领做投奔,藏在了王五郎庄子里,然后便跟着张龙头立了黜龙帮,一直到眼下。」 「这是跟对了人,遇到了贵人。」韩乡正啜了口浊酒,插了句嘴。 「确实。」赵伙长想了下,认真点了下头。「其实真要是细细来算,我们黜龙帮几十个头领里面得有七八个都是里长、乡正、郡吏出身,都是三征的时候被逼的没办法,但遇到我们龙头前,也都是运道不足……还有另外一位张头领,你们该认得的,叫张金树,绰号八臂天王的奢遮人物,听说就是这边平原渤海一带的郡吏,也是三征被逼反,但河北根本不能立足,结果去了东境遇到张龙头,便风生水起了……」 「这位还真知道。」黄里长精神一振。「当年在常家集见过一次的,当时只是管治安的,过来跟几个当地豪杰说事情……」 「我们这位大龙头,据说是真有些神异的。」一名稍显年轻的黜龙军军士此时也插了句嘴。「之前跟其他营头一起的时候,那营里就都说,我们龙头在北地就是被黑帝爷选中,过来中原腾龙驾雾的,注定要成就一番唐皇那般基业的,这次马脸河打仗时也有人传,说大龙头的真气也有神异说法。」 黄韩两个地方上的人登时诧异。 「这个就不扯了。」倒是赵伙长直接打断了这说法。「大人物哪个没说法?不过咱们龙头确实是有本事……对比着河北跟东境就知道了……三征东夷就是顺着大河走的,两边一样苦,结果现在东境早安稳下来了,河北这里却艰难到这份上。」 韩乡正摇了摇头,没吭声。 黄里长倒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认真来问:「东境真的挺好?」 「那是自然。」赵伙长坦然以对。「我便是东境人……说实话,之前在东境还不觉得好,还觉得龙头管的苛刻,日子也没有太平时好过,但一过来河北,便晓得龙头是真本事,听他的吩咐做事,吃他的粮饷打仗便是,省得落得个河北这边的下场。」 黄里长点点头,忍不住再来问:「所以,县城那里也是真给种子和农具?」 「自然是真的。」不等赵伙长回复,韩乡正反而敲了桌子。「老黄,你不信别人,那我还能骗你吗?我是亲眼看到的,县城那里张大龙头亲自坐镇,三个营的兵马三面摆上,东面开了大炉子,没日没夜的做着农具;西面是从东境运来的种子粮,全是骑兵加速护送来……包括之前给你们铜钱和铁器,就是为了今日的说法,这个叫铸剑为犁,浮财化苗。」 黄里长明显愣了一下。 「黄兄弟若是之前不信,为何还来这般殷勤?」刚刚放下汤碗的赵伙长此时也来问。 【推荐下,@ 近十万河北屯田兵怎么来的?」赵伙长无语至极,复又忍不住一叹。「人命这个东西,最轻贱不过,也是最有韧劲的。」 「那这些人不想家吗?」年轻军士继续好奇。「留在那里当屯田兵?」 「自然想家。」赵伙长无奈继续解释。「但莫说里面有许多是外郡的,便是这两郡的,也得把春耕做完才许他们慢慢去找家里人,而且,他们家人就还在?除了这些,到底还是有军法的,上头不说清楚,如何能轻易离营?去年春天那伙子在东境过年不愿意回来的,不就要追究到底吗?」 年轻军士这才闭嘴。 而赵伙长方才来叮嘱黄里长:「趁这机会,把村里人点验清楚……所谓拿钱换种子,拿刀聚农具只是个笼统说法,根子上还是授田,但要正经授田,不做虚的,再不会多收税……所以,人口是根本。这也是为啥你那本家被灭了的缘故,他想把丁口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犯了真忌讳的。」 黄里长恍然,连连点头称是。 而接下来,众人又扯了些闲话,却都只是围着几件事——黄里长是问此番春耕补助和外围战事的情况,而赵伙长多问双黄里如今的境况,到底多穷,到底多难? 就这样,双方一直吃到傍晚,又一起去看了骡马,回来后便已经快天黑,黄里长直言没有灯油蜡烛,房舍内也不好举火把的,韩乡正与赵伙长几人也无话可说,便干脆早早在堂屋两侧的侧室歇下了。 几位客人自去睡觉不提,过了一会,黄里长却举着一个火把从容转到后院,又看了一遍骡马,叮嘱人莫忘了添料,然后就堂皇从自家后门离开,往村外走去,乃是一直走到村头的大树下,复又举着火把看了半日那告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子,黑漆漆的大树下渐渐汇集了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丁壮,虽然装扮不全,但也勉强能称得上是个个持刀披甲,看得出来,之前连年战乱,民间根本不缺武器和残留甲胃。 「黄大哥。」一人等的心急,主动来言。「赶紧动手吧,越拖事情越不保稳。」 「我改主意了。」黄里长举着火把回头来言。「等等看,看黜龙帮到底给不给种子跟农具,也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让大家安泰的……他要是给,我们便是要逃到西面去,也不必坏了他们性命,平白连累乡亲……」 周围安静了下来,但还是有一人不忿:「二叔,都要走了,怎么还顾及什么乡亲?没有些东西,到了西边那里,咱们怎么在大郎那里立身?」 「你当家,还是我当家?」举着火把的黄里长冷冷反问。 这人也立即闭上了嘴。 黄里长见状,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