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地接近她,一副想认识她又怕受伤的样子。
“你好吗?”忽地,连仪知道了对方是谁。
她此行的目的,星海残留的意识。
对方绕着她探究,不表态,反而示意她继续观察星海。
连仪盯紧星海,从高往下看的确是像海洋,有明显的边际,那是颜色浅淡的气体形成的光晕,隔开了黑暗无光的外界。再细看,不仅像海洋,还像一块画布,有斑斑点点色彩,到处散落,然而色彩在消退,好似快燃尽的烟花。
“你不妨看向远方。”缥缈出现在一旁。
“看我,多看看我!”星海的意识立即黏了过去,缠着缥缈。
连仪到处环顾,在距离星海不远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星系。她吓了一跳,脑中陡然蹦出可怕的画面。
毁灭后的星海不会轻易消散,而是引发难以形容的大爆炸。
连仪浑身发颤,脑中被恐怖的画面占据,好像亲历了星海的爆炸,被无数有害射线贯穿,自身分裂,与不可计数的碎块组成毁灭物,不断扩散,在时光的推进下,侵害着每一个距离的生命,从近到远,再遥远,一直到她数不清楚的外界,永远不断地延伸下去。
“停下。”缥缈打断连仪的预见。
连仪瘫软成一团,维持不住固定的形态。若是人类的她,大概已经蒸发,所幸有黑莲的力量为她牢牢支撑。
“你可以看这里。”缥缈为她指明一处能够稳定心志的地方。
那是在无数颗星子中,缓缓转动着的,不算最耀眼也不算最特别,却充满了生命力的蓝色星球。
连仪呆住,盯着可望不可及,又难以割舍的故乡。
她如有无数宝石点缀着的明亮宝珠,泛着微微蓝光和点点勃发的绿意,而承载着她的银盘,还有别的星子在闪闪发光。
“地球……居然这么近。”连仪重新修复了形态。
“由此起,你能见到,每一位先辈为故乡设下的防线。”缥缈抬手,指出一个又一个连仪没注意到的陷阱。
在银河星盘内,竟有不止一种防御,藏在隐蔽处。
缥缈的手指,停在了被保卫的目标上,那也是他的故乡。
他忽然开放了所有关于地球的记忆。
连仪若有所觉,挣扎片刻,实在控制不住,尴尬地触碰上那些被抛出来的时光线索。
天庭的脱离,与仙宫和神庙为了远大目标、开拓疆域的渴望,全然不同。天庭的出走,是为了放手,放开对人的控制。
连仪在缥缈的记忆中,没找到血海深仇,胜败得失,只有无数的困惑和方方面面的不理解,好似一部讲述家庭伦理的电影,冗长,枯燥,郁闷至极。
天庭自建立之初,从未与凡尘划下界限,不像仙宫神庙以血腥手段统治不能超越的人,打压一切可能。
相反的,天庭乐于给出晋升的方式,总在帮助外人突破并加入。可最终与凡尘爆发战争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打压人的存在,而是接纳了外人,被摸出底细的天庭。
“我们是不一样的,一直不被理解。”缥缈用嘲笑般的语调,说:“我是诞生于天庭的幸运儿,未经历在红尘打滚的苦。看着别的存在独善其身,嘲笑他们敝帚自珍。无论是仙宫,神庙,天庭,一个框架有什么意义,我们认为重要的是族群的延续。”
当别的存在接连地远走高飞,天庭毫不动摇。即便族群持续壮大,亦未中断对下的栽培,心心念念发展更庞大的力量,一同留守家园。
“我们看出人们永远在重复无意义的行为,因而出手干预,为了避免没必要的损失,我们指明了捷径,希望提高人们晋升的速度……”
“对有的人来说,这是控制。”连仪不自觉地回话。
缥缈颔首:“希望他们少走弯路,避免伤痛,成长得更顺利。他们却反目相向,说失去了自由,宁可负伤疼痛,受尽煎熬也不愿被操纵。”
于是,天庭与凡尘爆发了空前绝后的战争。
人间蓄谋许久,暗中勾结天庭的叛逆,撕裂了表明平和,以及天庭一厢情愿的理想。
“当时的我难以理解,却深知一切无可挽回。我们心灰意冷,彻底断了与凡尘的联系,再后来,因资源冲突,不愿再起争斗,我们选择离开。”
在远走的每一段路途上,他们发现了,曾经离去的人留下的标志。
有随手放下的无意义的物品,有带着指向的路标,而最多的是,充满守护意义的防御。
“我们也做了不少……”缥缈话中有话,继续说:“假如有朝一日,外敌入侵,那些东西或许可以代替离开的自己,给故乡多一点准备的时机。”
“既如此,为什么翡翠星可以?”连仪错愕,思及某些念头,不敢再想。
奈何此时,缥缈却露出一副‘你终于肯面对’的表情。
虽然他这个微妙的表情没什么细节,但连仪觉得自己就是读懂了里面的深刻含义。
“翡翠星是……?”连仪哆哆嗦嗦。
“其实是脱离星海的另一个存在,他们为此耗尽力量,依旧要面对消亡,又不甘心,于是下决心将最后的力量送回故乡。”
连仪抬不起头,喃喃:“真的不是为了摧毁地球?”
“在真正接触地球的瞬间,自会释放出所有润泽万物之力,苏缓,你这位朋友,将一份拼死回馈故乡的心意,打飞了。”
缥缈的声音不轻不重,连仪又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种‘苏缓该死’的含义在里面。
她,她们,好心办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