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了一下,“十二岁的你都还是个小豆丁,也就比朔风高一点。”
『是长一点!』她的刀纠正道。
佐江假装没听到,并后悔昨天晚上没有把刀关进衣橱,而是放在了矮几上。
杏寿郎不介意老婆说自己豆丁,反而兴致勃勃:“我小时候的样子,佐江还记着吗?说实话,我有些记不清与佐江相遇时的事了。”
也不是全都记不清了。至少他还记得临行前母亲为他掖好衣角,轻轻抚摸他脸颊时的触感,记得弟弟跟自己说“早点回来哦”的声音,以及风雪中,父亲大步行走在前,他努力追逐脚印时所见的背影。
矢雾老夫妇欣喜开门的样子也历历在目,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变得模糊了很多,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去矢雾宅的后院了,只记得他站在檐下,看到莹莹藤花和簌簌落雪间,撩着鬓角碎发,慢条斯理起身的佐江。
雪裹了她一身,让人分不清更白皙的究竟是落雪,还是她的肤色。
她就像是个异世界来客,与明明色调一致,却与周遭的景致格格不入,又仿佛随时都可能如雪般化为虚无,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想到这里,杏寿郎低头看向怀里的佐江。她依然白得有些反光,但是曾经仿佛一触即碎的透明感已经消失了,因为跟他挨得很近,被窝里又是真的很暖,她两颊还浮现出云朵般的红晕。
——她现在是鲜活的人了。
这样想着,杏寿郎嘴上却说:“想要堆个雪人——小时候我像这样早早去外面扫雪时,一直在想这个。”
佐江打了个哈欠问:“那你堆成了吗?”
杏寿郎哈哈一笑,说:“没有。”
他那时候比十二岁更小,父亲未归,母亲卧病,弟弟又十分年幼,去街上扫雪全然是他自愿的劳动。
“街上……大家都在堆雪人、打雪仗。”
但他没有。他在扫雪,一边看一边扫。明明没有加入其中,但街坊邻居们的欢笑让他也有了参与感。
——总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含笑帮别人扫雪的。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许久没有听到他说话,佐江抬头看去,杏寿郎不知在看着哪里,目光有些飘忽地放远了,唇角却仍微微扬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趣事。
“你在想什么?”佐江伸手扭住他的脸,“想去堆雪人、打雪仗吗?”
被扭着脸也不反抗的杏寿郎眨眨眼睛,微微笑道:“佐江,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佐江:“……什么表情?”
“非常不乐意在雪天出门,但是只要我说‘想去’,你就一定会陪我去。”杏寿郎这才去捉佐江的手,刚刚冻得冷冰冰的手,现在已经有些烫感了,“是这样的吗?”
“……”
现在别开脸已经有些晚了,佐江忍住冲动。她试图板起脸,但又觉得他此刻眼睛亮亮,满含期待的模样太可爱了,再怎么板脸,眼神还是柔软下来,“那我们要去吗?”
“不要。”
他几乎是秒答。不过内心深处的确很想跟佐江出去到雪地里肆意玩闹一番,或许还能再叫上千寿郎。
不过这样太幼稚了,杏寿郎怀疑等到父亲起床后很可能会忍不住打他们一顿……唔,他肯定不会跟佐江动手就是了……
这会儿的佐江看起来非常心软,看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杏寿郎倒是想直接提议做点更暖和的事,不过父亲和千寿郎马上就该出门活动了,佐江脸皮薄,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嗯,这个提议就留到晚上再说吧。
“不要。”
于是杏寿郎又重复了一遍,“不如继续假装我们在睡懒觉。”
佐江白了他一眼。本来还有点犯困,结果被他这一阵倒腾,她人现在已经无比清醒,一点倦意都没有了。
正好,她隐约听到了外面廊檐下响起的脚步声,想来他肯定也听到了。
佐江轻轻欠身,在枕头上支起腮,目光含笑,注视着杏寿郎:“真是遗憾啊,想一出是一出的炎柱先生,懒觉是睡不成了,快起来,一年的最后一天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带这些不情愿,又带这些开心,杏寿郎还是答应了:“好吧,反正,以后还有的是假装睡懒觉的机会。”
佐江笑意深了些,向他倾过身,撩着鬓边散乱的头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额头抵着额头,她轻声呢喃似的说着:“起来,过会儿我陪你去扫雪。”
杏寿郎眼睛一亮:“那我就只能抱歉地期待一下雪下得更大些了!”
“想得美,”佐江白他一眼,“只是陪你扫雪而已。”
……结果不光是扫雪,还是开开心心堆了雪人、打了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