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禎没顾这些,他叫过来女儿,跟她聊她的亲事。
“师兄又不是卖到我们家来的。再说了,我对他,就只像亲哥哥一样……”嗣音委屈道。
“你也是该知人事的年纪了,吃个教训,也上些心……”
“知道什么?”嗣音一脸不解。
贺禎气笑了。
“那你接着在童蒙班里待着吧。”
“别啊爹,我都待了好多年了,诗三百我都倒背如流了,你好歹让我进丙字班吧。”
“先把你那一手歪扭的字写好。”
嗣音不服气,跟他吵闹。
这边锦栖敲门进来,跟贺禎商讨明日的早课。贺禎挥挥手让嗣音先走。
嗣音看见进门的人,看见他潋着贵气的凤眸,朱红色的薄唇,的确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她见人,行礼。
“爹爹,这位是?”
“按院里的规矩,你该叫他师兄。”按外面的规矩,该叩拜请安。
“我没见过这个师兄诶。看他年纪轻轻的,比郑钧师兄还要入门早吗?”
“你话太多了,回去练字。”贺禎揉揉眉心。
嗣音不情不愿走了。
“小女顽劣,请陛下恕罪。”贺禎跟锦栖道歉。
“师妹很是可爱。”锦栖勾唇道。
嗣音撇撇嘴,出了贺禎的院子。陈悦忙着追求沈珩,没空陪她玩,她近来闲得无聊,遂去后山找筠娘。
还没推门,就听见筠娘跟她的侍女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待在这里。每日里总拉着脸……”
嗣音跑跳着进来。她一来,筠娘就笑开了。
“姨娘在说谁啊。”
“在说我儿子锦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陪我留在这里,留下了又不高兴。”
嗣音才后觉过来,原来今日见的这位师兄就是筠娘的儿子,当今的天子白锦栖。想到自己冲撞了人家今日又那么没礼貌,她一张脸瘪起来。
“怎么了这是?”
嗣音不好说实话,就跟筠娘告状,贺禎不让她进丙字班的事。
“不委屈,姨娘教你,姨娘教你一个人。以后每天下午你就到这里来。”
嗣音甜甜的答应了。这边筠娘招呼人给她拿果子点心,锦栖带人进了院门。
他已经换过衣服,一身锦白色的袍子,上面绣着暗暗的流云,华贵又不失雅净,和衣袍一色,头上簪一根白玉簪。
“母亲有客人?”
“不是客人,是你嗣音妹妹。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已经见过了。”锦栖浅笑道。“嗣音妹妹一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嗣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确实不记得,说起来筠姨娘家的哥哥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跟眼前这个人完全联系不起来。
锦栖在场,嗣音局促得很,一时间不敢说话吃东西了,筠娘看出来,给她塞了点心放她回去。
“看把小姑娘吓的。”
“我可是什么都没干,我连重话都没说过。”锦栖眸光微闪。
嗣音像被人撵了一样跑出去很远,跑到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跑错了路。这不是回家的路,是往竹林的路。
元祐住在竹林里,他开门扔废纸,看见嗣音朝他这边走来。
“元祐!”嗣音开心的同他打招呼。
元祐对她笑笑。
“你出来扔东西啊。”
他点头。
嗣音看他字篓里剪成碎片的字画,笔触都极精美工致,从碎片里都能看出是珍品。
“为什么扔了?多可惜啊。我要是能写出来这样的字我做梦都能笑醒。”
元祐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些本来是要烧掉的东西。
“我画给你,你如果需要的话。”
他比划给她看。
“你要送给我一个,你自己画的?你好厉害啊。”嗣音惊喜道。
元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接着比划。
“不过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只能你自己看。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保守秘密。谢谢你。”姑娘笑起来,一张脸绽成一朵鲜花那样鲜活明媚,声音如银铃。
元祐看她笑,自己反羞红了脸。他的面色白皙柔艳,面颊上带一对浅浅的梨涡,女子站在他身边都要失色。
“那我改日来看你。”嗣音笑着同他告别。
和院里大部分人的身世一样,元祐也是父亲捡来的,他不会说话,但是人长得出奇漂亮。父亲对他比对别的学子特殊许多,许他一个人住在后山,不接触世事,也不强求他的功课。
他只有嗣音一个朋友。
午后,嗣音如约去筠娘那里上课,却见锦栖在那里。
“师兄不去上课吗?”她没话找话道。
“有些要事要处理,请了假。”他道。
你有事处理就去处理吧,别在这里盯着我啊,嗣音在心里偷偷想。这人的眼光好像有穿透力一样,还处处紧盯着她,好像在看好戏。她觉得又拘束又紧张,下笔更瞎了。
“你这字最大的毛病就是没劲儿,要下苦功夫。不用着急速成,还是从临帖阶段磨起。”
又要临帖,嗣音一张小脸垮下来,她能感觉到远处锦栖在笑话她,更抬不起头了。
“我给你找一个工整的书家,你把他的笔势研磨透了,不求笔力超绝,先练笔力。不要急,写不好也没关系,姨娘不笑你。”筠娘安慰她。
这安慰没起什么用,第一个下午嗣音心情沉重的出了门。锦栖追着送她出来。
“不不不,不劳师兄,真的不劳烦了。”她连忙推辞。
“算我给你赔罪,我母亲说我把你吓着了。你好好看看,我可怕吗?”锦栖笑起来,声色温醇。
嗣音却不敢抬头看觉得他的目光太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