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己,的确最有可能先冲上去把楚郢揍一顿,哪能联想到三哥?
想到曾经轻狂处事的自己,她略有羞赧,秀眉微蹙,抽出手扶在臂上,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恼怒,“宣宁岂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阿兄!我在和你说正事呢,总之,绝不能让楚郢和长平搭上关系。”
她顿了顿,尽力和缓言语中快掩饰不住的厌恶,轻声说道:“宣宁想成亲后一直都留在长安城,也不想楚郢回荆西去,阿兄,等荆西王死了,楚郢又没有孩子,他便不能回去,朝廷会增派新节度使暂稳局势,是也不是?”
荆西局势诡谲无端,楚郢不能及时回去,当然逐角不能,或得一直留在长安。只是自己这个妹妹啊,为了和情郎相守,连人家的前途也不管不顾了。
不过呢,区区一个荆西王罢了,烂摊子一堆,就算失了又如何?得了大魏之明珠,楚小子在长安肆意挥洒的机会多着呢,安知不能在长安分风劈流、封侯拜相?
李槐失笑点头。只见那小娘子脸上肃然,声音压低几分说道,“阿兄,不瞒你说,我得了消息,荆西王的身子已日薄西山,不出一年半就要驾鹤归西了。”
李槐面上无惊色,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撑直身体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荆西王月前还领兵曾在肃州营巡防,可谢方行却笃定他寿命将尽,无崖门的消息一向是灵通到邪门,李槐都快见怪不怪了。
可如今宣宁又同样提出介个,她的路数无非就是卫缺和他背后的公主长卫、飞翎卫或者金吾卫罢了,能从何处得知这绝密之事?
李意如眨眨眼,灵动的眸子闪过狡黠的光亮,她眉眼轻弯,笑道,“我梦见的,哎呀,总之,我不想离开长安,也不想离开阿兄,还有长安的古楼子、透花滋…”
宣宁低声哼笑一声:“你别学我。”
李意如闻言一愣,下意识抚上眼角,回想起方才那个如少女般黠慧生动的笑靥,不由略略清淡了笑意。
而李槐呢,简直被她的无厘头闹得没忍住笑出声来,抚住额角,温柔轻语,“胡闹。”
他道,“你啊,真是坏透了!楚郢可知你的打算?”
尽管李意如知道自己已然比眼前的阿兄还大上三岁,却仍忍不住心中暖流汹涌,她挽住他的手臂,像小时候那般撒娇耍赖,“可我再也不想离开阿兄了。”
李槐笑一声,喊她“做作模样”,却仍答应着,“晓得了,我会找人看着他,不会他有机会接近任何女郎。”
见李意如脸上有得色,李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当然也包括你。楚小子心思沉,你别陷得太深。荆西路遥万里,阿兄怎愿你嫁他?不过若是他能长留西京,倒是能考虑一二。毕竟咱们珠珠嫁人不必看他的家世人品如何,只要珠珠欢喜便足够了。”
小娘子一下又不知有了什么情绪,垂着头,低声“嗯”了一句,捻着帕子去抹眼角,仰起脸时却是个笑模样。
又哭又笑,情绪来得比暴风雨还要无常,咱们珠珠仍是孩子脾性,李槐揉揉她的发顶,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至于朝堂之事,你不必为我操心。”她的来意他怎会不懂,李槐本不愿与她说这些,却怕她又要独自去查,陷进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阿兄不想说得太多,总之,李柏和李桦知晓的我都知晓,他们所谋算的,我也有应对之策。一时的起落并不代表什么,最终得势之人才能为尊者。”
他的目光沉沉,是前世中她从未见过的势在必得,他虽身弱,周遭气势却盛,李意如与他锐利的眼锋对视下,心徒然一提,砰砰地剧烈跳动。
青年目光稍稍一转,顷刻间眸中光芒敛尽,再定睛去看,只有一派温和润泽,李槐笑了一声,问道,“我倒听说,你前些时候荐了个少年郎往云策营去了?似乎是姓徐?”
李意如点头,“对,徐骁,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兄。他是我府上幕僚,有些武艺在身上,只因著籍为贱,抱负难以施展,阿兄怎么说起了他?”
是贱籍?李槐有些意外,不过一个无名小子也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地查,他只说道,“到云策营历练倒是个好法子,亏得你看重他。昨日在禁中遇见裴中郎,他正与我提起这个徐骁,说他‘韧直敏速’,是个可造之材,还问我在哪儿找到他的,我是一头雾水呀,仔细问了问,才知是你府上的人。”
进营地每月只得一日休沐,李意如倒不知徐骁有这般亮眼的表现,不过他既能成为大魏的异姓王,自有他的本领。她微笑道,“我倒不知他竟得了裴中郎的亲眼,改日得空了,阿兄带我去看看他?”
李槐失笑点头,“下回我遇见裴中郎,便与他说说,想来去营中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扶上书架,好巧不巧正摸到上回朝晖提过的那册《八荒游志》,这书都进到阿兄的书房来了?想来不是等闲之辈所著。
随手翻开几页,果然文笔如电,幽州、荆西、岭南、吐蕃、大竺、突厥皆在列中,其地貌山势,无一不准,非亲至不能描绘。
李槐见她入神,便没有打扰,过了会儿裴缈亲自来催李槐去用午膳,李意如才意犹未尽地合上书页,随意在封上一暼,著者用着假名,曰寒山飘零客。
“喜欢就带回去看吧。”
李意如点头,却觉得李槐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些看戏般的兴头,她歪歪脑袋表示不解,李槐却不肯揭示,应了裴缈一声,接过了木仗,往外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