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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春日晴(1 / 2)

长安春日晴正好,暖风习习。

公主府的南院名为“仙杏院”,顾名思义,正中就种着官家特令巴陵县丞从江南移种过来的仙人杏,此杏树珍奇,平日里照顾它的奴婢便有四五人。

奇异的五色六瓣杏种在小池旁,半遮在山湖石铸的涂胡影壁后边,只攀出数枝,说是五色,其实是赤白两色,只是红有梅红、缥红等不同色等,开在同株,奇异非常。

从南院出来走过水廊,沿着岸边小径种了两排胭脂万点的花树,花繁茂盛两两相接,遮盖天幕。

林间小道中,一个著着碧云青纱衣的侍女哼着小曲儿穿行着,圆脸细眉的模样,臂间挎着个藤花篮,脚步很是轻快。

“盈月!”

青衫少女对自己的新名号还不甚熟悉,闻声顿了顿才回首望去,来人行走匆匆,著着绯红的官服,正是前几日来溪谷村找她来公主府侍花的参事,薛玉娘。

盈月爱侍弄花草,这份差事每月还给二两工钱,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忙不迭丢下手里的事儿就过来了。盈月特别感念薛参事,她眼睛弯弯,“嗳”了一声,端着花篮迎过去,“薛参事!您找我?快瞧!这是奴今晨在春江园摘来的花儿,都是最嫩最香的。”

薛玉娘心里笑这乡下来的小娘子心实,见了公主府的大管家既不畏惧,也不说两句客套话,只管炫耀她这篮香花。

她“嗯”了一声,看那花篮中的茉莉朵朵鲜艳,满意点头道,“做得可不错,我瞧这上头还沾着露珠呢,你去得挺早的吧,倒是个勤快的。”

盈月得了夸奖,也不知回些什么话,只嘿嘿傻笑一声,薛玉娘笑着摇摇头,和这傻娘子讲话省去多少客套功夫,倒也不累,“北院偏厢来了客人,公主吩咐,让你去照顾,你即刻就过去吧,到了北院自有人给你引路。”

“照顾客人?”可她只是来侍花的,盈月眨眨眼,来公主府不过几日,没学着多少规矩,可她也明白主子的话不能不听的道理。纵然疑惑,她还是点头道,“是,奴晓得了,薛参事,可这花…?”

这花这样新鲜,不马上处理太可惜了,费了她一早晨的功夫呢。薛玉娘一笑,接过花篮,“你啊,真是个死心眼,能费公主金口将你从花司调进内院,多少人求不得的恩典,你竟还惦记着这几朵花,行了,府里侍花娘子何止你一个,你放心地去,这花我自会交给她人去制。”

“好!薛参事,太谢谢您啦!”盈月笑道,“这篮春日茉莉能为公主染香才不枉盛放一场,若是空碾作尘,那真真是白来这世上一遭呢!”

盈月一路往北走,穿了水廊假山和杏花林,一座巍峨的院子立在水边,赤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撷草苑”几字。

好在兄长教会她识字,否则在这公主府,她还没这样大胆敢去推着沉重的朱色院门。

北院里头像她这样的侍女可不少,一推门,小院里就有三四个小娘子,其中一名个子顶高的像是得了吩咐的,见到盈月过来,笑容满面,“盈月妹妹来了,我是鸣柳,薛参事正是交待我来引路,你且和我过来吧。”

两人一边走,鸣柳一边与她说着,“这位客人身上带着伤,已经请过大夫了,不过伤势还不稳定,正烧着呢,要个人守着才行,你每过半个时辰就去给他换换帕子,夜里值夜,咱们不比公主的青衣们能有休息的地方,屏风外边搭着小榻,咱们不能躺,只能委屈你在那榻旁踩凳趴一会儿了。”

盈月仔细记下,待近到那门扉旁轻轻推开,里边一声轻咳,听着像是男子。她便开口问道,“郎君,盈月就在外间,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喊奴。”

“盈月?”客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好似还有些疑惑,“阿盈?是你么?”

盈月徒然一愣,小手捏在腰间一条长长青色丝绸,犹豫着往里边走,嘀咕着,“阿兄…?”

——

星河低垂,烛火轻晃。

“世子。”

带着帷帽的女郎转进内间才掀开轻纱,她跪地礼毕昂首,露出俏生生的一张脸儿,星火映照下细看一眼,赫然就是宣宁公主青衣之一的飞虹。

梅隐四君案几上点着苞灯,照得桌上摊放的一张蓝纹纸,穿着燕居服的男子手持狼毫,于信尾落下一个“郢”字,勾笔挥洒。

“世子…”见他置若未闻,飞虹脸上的焦急更甚几分,起身上前了几步。

“不是说轻易别来我这里么,怎么这样不听话?”楚郢声线懒怠,拿起那信纸轻轻晃动两下,蓝纹纸簌簌作响,他眸子倏然冷凝,忽又将纸张捏拢于手心,揉作一团。

承江王府的请帖就在一旁,这次春日宴正是他身为准驸马首次参席,是收拢人心,打造声势的好时机。

可江二郎不告而别,这下要他一时去哪里寻找个文风相似的代笔,最可恨的是底下人却传话,没能将江二郎灭口,就连他那个妹妹也失踪了。

江二郎不过一介文生,围攻之下竟让他给跑了,想来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他目光下落,移到眼前的女子,面上微露厌倦之意,“说吧,什么事儿?”

飞虹急道,“世子!常常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幕僚江照,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楚郢冷冷哼了一声,“别打哑谜了,有什么消息一股脑儿说了吧。”

飞虹一吞口水,也有些喏喏,“他此时就在宣宁公主府,还有他的妹妹江盈…也、也在。”

楚郢霍然起身,恨声道,“江照——”

“前几日,公主府新来了个侍花娘子,名叫盈月。府里百废待兴,来些新奴稀松平常,奴便没有太过注意,直到今日公主忽然传话,让这个盈月去北院伺候。公主何时能关心这些,奴留了个心眼,往北院去了一趟,在那养伤的正是江二郎!而那个盈月,奴亲耳听见她喊江二郎作‘阿兄’…”

半撑的窗牍忽然窜进一道长风,在倒着春寒的夜里更添寒冷,案旁的少年忽然手一抖,那纸团跌落,一下滚进了青瓷瓮里。他的心脏像是被扔进了冬日腊月的深潭之中,结满冷霜,停止跳动。

“她都知道了?”他喃喃道,“为何没来找我…”

此奇耻大辱,以宣宁的脾气,她怎能忍住不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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