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沈姑娘可否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家老爷书房中？”
沈琰咽了口唾沫，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体验一回罪犯的滋味。
顾府大小仆役目光炯炯，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沈琰掌心渗出冷汗，面色如常，踱步至院中尸体身侧，开口道：“各位莫要错怪，我眼睁睁这贼人闯入顾相书房中，一时心急，追了上去。”
“你撒谎！”一个半大孩子指着沈琰，“你家车夫明明说你在车上等的！”
“休要无礼！”老管家大声呵斥，随即话锋一转，落回沈琰头上，“童言无忌，姑娘莫怪，不过姑娘来访，确实是应先在门口候着，不知是怎么进来的？”
此言一出，议论四起。
老管家方才疾言厉色，此时却装聋作哑，笑里藏刀望着沈琰。
沈琰被这一出好戏弄得啼笑皆非，这顾家上下果然一个德行，连路人npc都这么不好对付的。
“不必为难沈姑娘，是我把她带进来的，”低沉声音自院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瘦高身影穿过长廊，来到院中。
一众仆人顷刻间安静下来，齐齐低头行礼。
庭中男子一袭青衣，身披大氅，款款而立，朝她拱手欠身，衣袖翻飞间逸出几缕药香：“下人不知礼数，望姑娘莫怪。”
沈琰轻不可闻讥笑一声，这人方才亲手把自己推出来，此刻又道貌岸然地袒护，如此多的弯弯肠子，只能是大公子顾萧了。
沈琰抬眸，再次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不得不说，这人一肚子坏水，长得倒极具欺骗性。
顾萧长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准确的说应该是好看。
他皮肤比旁人略白，眉目清秀，鼻梁挺拔，可能是瘦的缘故，面部轮廓显得更加流畅优美，整个人有种精雕细琢的精致。
尤其是那双眼，自带三分笑意，沈琰竟生出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在游戏里不露脸呢？
沈琰怕被美□□惑，撇开眼，清清嗓子说道：“你家大公子替我作证，诸位也不必疑心我了，这贼人偷了我东西，我拿回之后便会离开。”
沈琰正欲弯腰拿回密函，顾萧再次开口了。
“这人在我们顾府死的不明不白，沈姑娘身为闻风阁副阁主，已同我说好，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沈琰顿住了——什么说好？她方才可是嘴都没来得及张便被他推出来了。
还未等她反驳，顾萧继续道：“沈姑娘反悔也无妨，我可以写书信一封交给朝廷，请圣上替我明察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萧好像把“书信”二字加重了几分。
沈琰骤然抬头，只见顾萧把信拿在手里敲着，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泽。
沈琰急忙掏出那人怀中东西——只是个空信封。
顾萧什么时候拿到的？
对方看出她疑惑，笑得心满意足。
沈琰生平第一次被敲诈得如此明目张胆而又无可奈何。
她目光森然盯了半晌，对方岿然不动。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沈琰最终败下阵来，生硬地勾了勾嘴角，咬牙切齿道：“好。”
顾萧从善如流地笑了笑，指挥着下人把尸体搬出去，戏做全套，亲自沈琰送离开。
两人并肩走在漫长甬道中，相顾无言，四下静默，沈琰突然转身，小臂抵上顾萧肩膀，一个箭步把人推到墙上。
她不想如何，不过是给他个下马威，这事不能这样算了。
“顾萧，”沈琰脸色冷淡，“你真是想让我查案吗？”
顾萧一动不动：“姑娘此刻拉拉扯扯是为何？”
“那你在书房中拉拉扯扯又是为何？”
顾萧沉默几秒，忽然嗤笑一声，眼睫低垂，看不清神色，声音更沉几分：“擅闯别人家宅便可，查案便不愿意了吗？”
沈琰一愣，直觉告诉她，某种复杂情绪顺着这句话流淌出来，却转瞬即逝，还没来得及感受，便荡然无存了。
她再次抬眼，顾萧和先前一般，眼底三分笑，一副听之任之的浪荡模样。
不得不承认，他方才那句没错。
沈琰松开他：“我帮公子查案，公子便会把信还我？”
顾萧神色如常，似乎丝毫不介意她动粗：“那是自然，本人脾气好不记仇，从不食言。”
这话怎么听都像在骂她。
沈琰不愿费口舌之劳，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要死了？”
顾萧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便知道了。”
大周无宵禁，京城本就是不夜城，上元佳节，街上
摩肩接踵，花灯满缀，灿若白昼。
而西北一隅，长街尽头，寂寥无声，大理寺沉溺于夜色里，门前石狮不辨喜悲，乍眼一瞧，宛若凶兽。
沈琰双臂抱胸，回头看着王火火，无奈道：“你到底进不进去？”
王火火眼眸闪动，泫然欲泣：“我害怕嘛。”
沈琰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脸，不由得心生怜惜，心道：乙游女主果然凭本事吃饭，这张脸放到21世纪，吊打一众内娱小花，配王火火这名属实有点可惜了。
不过这怜香惜玉存在短短一刹便消弭了——毕竟是王火火自作主张跟过来的。
古代验尸技术有限，多等一天便会缺失线索，借着顾萧那句话，沈琰当即决定前往大理寺验尸，临行前，她派车夫回府送王火火回家，毕竟信在顾萧手里，右相府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可这丫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反而说服了车夫带路，也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沈琰实在不明白王火火粘着自己的理由，若此前可以解释为姐妹情深，此时她吓得双腿颤抖，仍不肯离开。
大概是遵从所谓的游戏设定吧。
沈琰不愿浪费时间，把她拽过了大理寺大门。
上元节为休沐日，大理寺仅剩寥寥几人，见沈琰一行拉拉扯扯的闯进来，立刻团团围住，却又在她亮出令牌后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