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秋，天上却找不到月亮，一切都蒙在浓重的墨色里，格外凝重。
晚风带了一丝凉意，卷起阴暗处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草丛中的虫鸣声已经歇了，四周十分安静，只剩下从屋里洒出来的灯光倾泻一地的清冷。
“烟儿说你要退婚？”苏印回头看向宋聿。
“嗯。”
“为什么？”
“因为你。”
两人就像两个老朋友闲聊一般开场，可这句话出来，苏印还是有些接不上。
察觉到她的迟疑，宋聿将烟捏在指尖，深沉的看着她：“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苏印躲过他的目光，淡淡开口：“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聿沉默了一瞬：“对不起。”
苏印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绪，眼眶酸胀，心口也涌起委屈：“宋聿，你的对不起根本不值一提。”
“我知道，”宋聿的整张脸埋在烟雾中看不分明，“但我确实欠你一个道歉，一个不是敷衍的道歉，一个不是为了逃避责任的道歉，一个发自真心的……对女朋友的道歉。”
他带着点自嘲的轻笑，低下了头，记忆里高傲的少年第一次漏出颓败的模样：“我知道我说什么都迟了，可是苏印，我真的爱你。”
他眸光熠熠：“但我还要说，那天说不喜欢你是假的。”
被他目光清亮的盯着，苏印.心里一紧，偏过头躲开：“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宋聿，我们还是互相亏欠着彼此比较好。”
“是没什么意义，是我犯浑，但如果能够早点告诉你，如果能够那天不那么好面子说出那种话，我们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苏印吸了口气，轻轻摇头：“不会。”
“你遇到事情从来不会解决，有些话也从来不说出口，宋聿，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当逃兵，请继续下去，因为回头，你会发现根本就没有硝烟。”
可是枪声响起，在场无一幸免。
宋聿哑声轻笑：“你还真是懂我，我都不知道。”
他吸了口烟，但被烟呛到猛咳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咳嗽好一会儿，手里的烟燃到了最后，他将烟在脚下捻灭。
回过头，一半脸在灯光下，一般脸在阴影里，带着方才咳嗽过的沙哑：“苏印，你是我见过，最骄傲的女孩。”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浓烈的恨意。
“彼此彼此。”苏印毫不退让。
咔哒一声。
宋聿又点了一根烟。
猩红的芯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他猛吸了一口，四周安静的能听见烟卷燃烧的哔啵声，他将烟雾突出，看着黑暗处的水光，目光幽深，神色不明。
“苏印，我要怎么才能像你证明，我是真的爱你。”
苏印轻轻的吸了口气：“宋聿，你要知道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我们不相爱，坦白来说我至今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爱意，可是我对你的一切都没有了期待，我们都要往前走。”
宋聿闻言偏头看她，烟雾消散，漏出他皱了眉的神情：“我一直很讨厌你这样的眼神。”
“什么？”
他低头掸了掸烟灰，再次看向她：“我搂着别的女孩，你这样看我，我跟别人打架，你也这样看我，冷眼旁观，你现在也是这样。”
苏印下意识摸了摸眼皮。
宋聿偏过头看向庭院中间的假山，夜晚静谧，只有假山上的水还在汩汩流淌，发出微弱的动静
“你知道你每次看我的眼神像我小时候在我家门口喂的一只猫，它明明想靠近，想吃我手里的食物，但是却带着警惕。”
他调整坐姿，将身体朝向她，他的黑眸如同深渊一般想要将她拽落崖底，死死的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眼里盛满了喜欢我的样子，但是你始终不肯对我完全放松警惕。可笑的是，你的冷静疏离，正是我喜欢的样子。”
苏印哑然。
上次学长就是这么说她的。
她思考了很久，突然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看着两人投射在地面上的轮廓，苏印轻缓开口：“我从小喜欢你到后来爱你，可从来没有到无私的地步，比起爱你我更珍惜我自己。从前不知道如何与你亲近，你就像天边触不可及的云，我捉摸不透也追不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一直相信爱情是一种爱上了就一点也没有办法的东西，所以我可以等，等你主动向我走来，然后和我一起去看这方天地。”
“你和我之间，自始至终我都是那个被选择的人，但你要知道，感情里没有什么非你不可。”
树影晃动，漏出几颗疏星，夏夜萤火影影幢幢，面前人的模样看不太清。
“你一直说你看着我的背影，追着我走，可我也看着你的背影，你永远站在我前面，我看似有选择权，可实际上，是我的自我欺骗，如果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那就好了。”清越的嗓音带了些沙哑。
苏印不做评论。
“我以前讨厌你是真的。”宋聿恨恨道。
“我知道。”
苏印偏过头去看远处假山旁的芭蕉叶，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讨厌，怎么会避她如蛇蝎。
“但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苏印沉默不语。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你的吗？”他声音悠远淡然，又带着嘲讽，“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喜欢的每一个姑娘都有你的影子，我发现我躲着你的时候却一直在关注你，我一边纠结于约定，一边服从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苏印莫名不敢看他眼中的神色，两人没有说过煽情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她总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幸福。
当他说一切是为了约定的时候，她也选择了相信。她从不觉得自己有被坚定的选择，深切的需要，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很意外。
“你记得我跟人打架那一次吗？”
他今晚是铁了心的要跟她聊过去，可那些过去被翻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