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惊慌失措,那人手抓在衣领,脖梗发红,笔挺的领角已经起皱,挨着手机边缘。
“好,你想说什么?”
周毅访放了手机,拉把椅子,坐到对面,叠起手,紧扯住膝盖说。
大概把对他的无语,都发泄在了膝盖上。
“上次你公安局自首,是场做戏吧,”周忱悠然讲,觉得这正对架势,挺适合图穷匕见,“您毫发无损地退身,所谓顶罪,只是您配合郁仪,做的一场戏吧?”
对面的脸,毫无表情,只是融化了的喜色,又一点点铁青起来。
周忱呛笑,开始对峙又挑衅地:“不一定是配合,兴许是利用。”
“我利用她做什么?”
“一义科技,”更挑衅地,“她就是个傻大妞,我是说在您这样的高人面前。前段她待我身边,天天哄我,她说了,是您以支持一义科技为条件,胁迫她这么做。”
“我跟她是各有所需……”
“是啊,利用别人所需,达到您的目的,本就是您常做的事,您很擅长的事。”周忱想起高老的那些酸话。
周毅访挪了挪身,嘴角绷成线,钢铁般的线,像咬住了后槽牙,发出嘶嘶声,不过再抬头时,眼神仍是平静:
“看来你从高远那,听了不少闲话,”拍周忱手,“没事,我有的是时间,能陪你慢慢磨。”
那不讲白不讲。周忱笑着想自己的判断,也是,年轻时就敢炸翻实验室的长辈,会因为自己一句抱怨,就颤抖着付出所有吗?
去自首自己的罪,让奋斗了半辈子的名誉塌毁?让基业的大厦出现裂痕?让不择手段的事业岌岌可危?
只为一个傀儡,一个祭品,一个被利用殆尽的,蝼蚁般的自己?简直笑话!
* * *
“那天在警局,那个小律师说得不错,”周忱也不激动,平平讲,“我已经定罪,您怎么扳回来,法律不是闹着玩的?”
“我自有我办法,”周毅访咬牙切齿,“是你荒唐,瞎闹,非要在公众场合给一义科技抹黑。我是在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抹去,不惜自己出面。”
那种嘶嘶声又来,周忱真怕长辈会把牙齿咬坏,那样还不如打他一顿得好。他就很招打地挺身,扯嘴角笑:
“我不是抹黑,是说出事实,有人敢做不敢认的事实。”
周毅访铁青的脸,忽天崩地裂般笑起来,神经质地哈哈。周忱觉得他从没见过这种失态,他错愕的眼,忽被牢牢捧住,被瞪视进眼中:
“不要用这种审问的眼神。你那天去警局,不就是不想我承认?”
“是,现在呢,我只是好奇,您是用什么证据,让您一时进牢里,既满足郁仪要求,又能不损名声,这样全身而退?”
话不对口,那事也扯不清,周忱按轮椅开关后退,平平地换一话题。
“为什么这么说?”
“说了是做戏吗?”周忱好笑地,“您还招了庞师兄配合,不定还有一义科技的人。那天,庞师兄偷个清洁工三轮,急吼吼接应我,他那要面子的人,那么顺从您的人,怎么会违背您意志偷个三轮呢?”
“还有什么?”周毅访不动声色地耐心了。
“还有前晚,庞师兄说,您想我心里好受点,想我出国读完书,”周忱笑出声,“估计您的安排是,让我自以为洗清一切,然后心安理得远离,算是对我一点补偿了。”
“我是这么期望你的。”声音很由衷。
周忱偏不接,尖声讽刺地:“哎,不是补偿,怎么算补偿,是您跟郁仪的交易。她那么费力还我清白,你补偿我,只是为跟她交易……”
“周忱?”笑得有些过分,他被厉声打断了。
“总之呢,您不惜自己出面,冒险进牢里,您肯定有您目的,绝不只是为我心里舒服点。”
“那我是什么目的?”
“满足郁仪要求。但郁仪的代价是,她必须为您做些什么?”周忱觉得他在一通发泄中已想清,“做什么呢?您是把她看成一个资本,要为您建厂投产的事业燃烧吧?”
周毅访慢慢点头,僵硬地点。夕晒透过鲜艳的窗帘,混进桌上一片白瓷,红光滚滚,晶亮耀眼。
周忱觉得那就是燃烧,让他怦然心碎的燃烧,他只能扑过去急切地求:
“您在诱导郁仪做什么?我可以万劫不复,但请不要对她下手!”
他被挡住,长辈尽可能轻地挡他额头,莫名地笑,也用同样讽刺的话:
“一直在低烧,头脑还能这么清醒。”
“练出来的。”周忱字字咬重,“以往我淋雨受冻,总会发烧,要是头昏得什么都干不了,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明白他这示威很可笑,但这示威让长辈凝固了,一动不动半晌。然后,忽地俯身,虚虚地地围拢他,又像他是件易碎的珍宝,对他的感觉,不能随便发泄,只能扒在玻璃罩上吁叹一样。
“是有交易,但不关你的事。外面那些,跟你没关系。”在耳边轻声说,“别去掺和了,你能一天天过下去就好。
“不可能的。”无力反抗也得反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