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发生的挟持事件,不断发酵。不但登上了省报,而且电视台的也过来采访,并在新闻上播出。
A市治安一向良好,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在商场里救人的洛渊,被各大媒体渲染。人们口中的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身姿矫健,英勇无畏,是新时代的英雄。
没有现场照片,只在监控上截图了一段很模糊的视频,就是这样的视频放到了新闻上。人们群众的火眼金睛,凭着模糊的人影,认出是陶记蒸坊的老板——陈四年。
各大媒体一拥而上,将陶记蒸坊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要买包子的客人被挤到了圈外。
客人们抱怨,与媒体人拉扯。
媒体人扛着摄像头,对着乌压压的后脑勺,听到挤到前面的主持人,问陈四年,为何会冲上去救人。
洛渊猛然成为公众人物,这种不适感让他感到烦躁。
他冷着一张脸,告诉主持人,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当时那种情况,换成谁都会去救人的。他这谦虚的话语,让现场的主持人大为赞赏,他们要宣传的就是这种谦逊、低调而又无畏的精神。
于是,“陈四年”的生活被无限放大。他原是个小工人,下岗后靠着摆摊,赚到了第一桶金,开了包子店,生活枯燥且平淡。
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他依然有一颗火热的心,在商场发生劫持事件时,不顾自己的安稳解救了人质,制服了歹徒。
而“陈四年”曾经酗酒、家暴的事,无人提及,被无情的掩埋。
当媒体再次得知,“陈四年”的书法连省大的教授都亲自上门请教时,他被渲染成了的一个为了生活,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干活,在这些苦难中,依然怀揣着书法梦想的人。
陶瑶看着省报上的报道,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早知道会有免费宣传,她何苦花钱打广告。
店里的电话快被打爆了,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竟然在报纸上找到了电话,轮番轰炸,加盟商的电话几乎打不进来。陶瑶一生气,就把电话线拔了。
她心疼广告钱的同时,又心疼电话费,这个时候拉一条电话线多不容易啊。
同样看到报道的陈十斤和唐梦琴,险些厥过去。他们本身年纪就大,受不得一点儿刺激,唯一的儿子竟然跟歹徒搏斗,万一出点啥事,他们的后半辈子怎么过。
陈四年不孝顺的时候,他们很铁不成钢,巴不得没有这个儿子。可现在陈四年完全变了一个人,孝顺,懂事,又顾家。
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来看他们老两口,他们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要是出事,老两口怕是也要跟着一起去了。
恰好陈四年的大姐过来,老两口就缠着陈大萍,要去看陈四年。
大萍也是看了报道,担心陈四年才来的,父母一说她就答应了。
陈大萍叫了个车,陈父陈母本来觉得打车花钱,可为了儿子,只好忍了。
到了小区,陈大萍按照记忆,找到了陈四年的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楼下的张姐听见敲门声,见是三个陌生人,警惕地问:“你们找谁?”陈四年见义勇为的事见了报,好多人在打听他,她怕是那些人。
陈大萍道:“我是四年的大姐,这是我爸妈,我们怕四年出事,过来看看。”
张姐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两口子在店里呢,你们去店里找他。”
“他开店了?”陈大萍还不知道。
“是啊,陶记蒸坊,离这里不远,在服装市场那里。”
陈大萍问了具体地址,又带着父母赶去店里。
店里排队的人很多,有客人,也有记者,有的扛着摄像头,有的拿着相机。
陈大萍拉着父母,挤到人群里,“陈四年!陈四年!”她连续叫了两声,没有人应。
旁边的人道:“别喊了,他们不会出来的,最近来找他们的人太多了。”
陈大萍瞥他一眼,”我是他大姐,陈四年!陈四年!”
那人愣了愣,随即狂喜,“原来是大姐啊,大姐,你跟我们说说陈四年小时候的事,他……”
“说什么说!你管谁叫大姐,我又不认识你。”陈大萍凶了那人几句,拉着父母挤到最前面,对着青头道:“小伙子,你去叫陈四年出来,就说他大姐来了。”
青头上下打量了下陈大萍,猜到她是原主陈四年的大姐。直接把他们拉过来,打开后面的门,让他们进去了。
里面安静多了,陶瑶和陈四年正在包包子,猛然见到三人,都愣住了。
唐爱琴直接冲了过去,抓住陈四年,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了一个遍。见他全须全尾的,没有受伤,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敢冲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爸妈怎么活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十斤也责怪道:“咱们家不需要英雄,爸妈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陈大萍跟着抹眼泪,“爸妈说的对,咱们家就你一颗独苗,你可千万别出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咱们躲的远远的,谁爱当英雄,谁去当。”
洛渊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漫长的生命里,都是一个人,从不曾有亲情的牵绊。他们看似责怪,实则担心的话语,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陶瑶见他犯傻,碰了他下,让他说话。
洛渊硬邦邦地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得到儿子的保证,唐爱琴止了哭声,抹掉脸上的泪,又仔仔细细地看了陈四年,才在他的搀扶下坐下。
她打量十几平米的操作间道:“你们什么时候开的店?没听你提起过。”
“开了些日子了。”洛渊给他们倒茶,“我和瑶瑶都下岗了,总得找点营生。”
“那倒是,生意好吗?”
陈大萍喝了口茶,笑道:“妈,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看看外面排队的人就知道生意有多好了。”她瞥了正在包包子的陶瑶一眼,“还是瑶瑶能干。”
她知道以陈四年的德性,是干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