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瑶走在路上,月光照在身上,在地上投上了细长的影子。
她怕弄巧成拙,眉心蹙着。
洛渊赶来的时候,她已走了一半的路。
她仰着头看洛渊,苦笑道:“我好像搞砸了。”
洛渊的心里抽动了下,捂住她的脸,“不想笑就别笑了。”
陶瑶收敛了笑容,细细说了刚才的情景,自嘲道:“我这次真的是好心办坏事,没有仔细打听就贸然地想要帮人家,结果弄巧成拙。”
“你也不想。”
“我确实没想到孔萧的妈妈是从事那种职业,还是在家里。她……完全可以去别处,或者做别的,为什么要选择这种?”
“人的想法不同,选择也不同。你觉得羞耻,或许她觉得能做的就这一种。”
“那她为孩子考虑过吗?她知道孔萧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机缘,你不能要求别人的想法跟你的一样。”
“我知道我苛求了,我只是不忍心。”
洛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她的发很柔软,一如她此刻柔软的心,“回家吧,孩子们在还家里等着。”
陶瑶仰头看他,在月光里,她的眼睛明亮,深处隐藏着悲伤与自责。
在做为陶瑶的人生里,她努力生活,找准了目标,为之不停的奋斗,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能力范围内做慈善,给孤儿院捐钱捐物,给灾区捐急需的物资,也资助过几个孩子。
她所看到的人都在努力的生活着,从未接触过像孔萧母亲那样,甘愿放弃自己的人。
她不知道如何劝导一位拥有这样母亲的孩子。
或许有人会说,她只是为生活所迫。
那么谋生的手段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选择这种。
洛渊知道她还在钻牛角尖,轻轻一叹。抓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往前走。手心里不仅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且开始发烫。
洛渊忍受着这种感觉,他想也许是五感失调了,过几天应该就好了。他就这样牵着陶瑶的手腕,往家走。
陶瑶的心情低落,只想着如何解决,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
孔萧连续两天没去上学,奕松跟陶瑶讲起这个事情,很是担忧,不知道孔萧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陶瑶一直懊悔,不该送他回家,哪怕是送到楼下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想带奕松去孔萧家道个歉,会好些。
便趁着放学,直接骑车带了奕松去了。
那天天太黑,不好认路,找了好几家才找到。
孔萧站在门口,望着陶瑶母子,神情复杂。他的内心里是不想见到他们的,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是不是非要读书不可。
不去读书,他就不用面对孟小天,也不用面对陈奕松。
奕松抓住了孔萧的肩膀,“你怎么没去上学?是不是生病了?”
“我不去读书了。”
奕松很吃惊,“为什么?是因为孟小天欺负你,还是因为家里没钱?我都可以帮你。”
“都不是,就是不想读书。”
奕松还要再说,陶瑶拍拍他的肩膀,“你吃饭了吗?阿姨请你和小松一起吃饭,小松一直闹着要吃松鼠桂鱼。”
“我,我不去了。”孔萧低着头,要关门。
陶瑶扶着门,示意奕松拉他。奕松拉住他的手,“一起去嘛,不然妈妈不请我吃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就当帮个忙嘛。”
孔萧还是迟疑,因为没有去上学,他就把去年的衣服拿来穿了。有点小了,有的地方也破了,他不会补,只能任由它破着。
他穿成这样,不想出门。
陶瑶蹲下/身子,直视着孔萧的眼睛,“你有顾虑?你放心,阿姨和小松都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依然是小松的好朋友。在我们心里,你是你,你父母是你父母。”
孔萧瞪大着眼睛,眼底翻涌着情绪,“我去换件衣服。”
孔萧转身进屋去,想了想,回头对他们道:“你们等我下。”
奕松要迈进门去,被陶瑶拉住,“在外面等。”她害怕再出现上次的情景。
好在,直到孔萧出来,也没有听到声音。她想,孔萧的妈妈可能不在家。
孔萧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沉默地跟在奕松身侧。
奕松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这是我上课给你记的笔记,老师讲的我都记下了,你看看就会了。”
孔萧拿着笔记本,眼眶泛红,说了声谢谢。
陶瑶选了家就近的饭店,点了松鼠桂鱼、柠檬鸡、狮子头,及两个素菜。
孔萧跟着奕松吃,奕松夹哪个他就夹哪个,很拘谨。
陶瑶给他夹菜,“你跟小松是好朋友,别跟他客气。”
孔萧点了点头,默默吃饭,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却吃的很快,大概是生活所迫。
陶瑶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奕松的脚,奕松接收到信号,道:“孔萧,以后放学后来我家写作业吧300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我不会的,爸爸可以教我们。写完作业,再在我家吃饭,吃完了让妈妈送你回家。”
“我不去,我不想上学了。”
“你不上学,字都认不全,将来怎么生活?”这是陶瑶问的。
“我打听过了,好多人没有读过书,他们一样把日子过得很好。”
“哪种好呢?每天拿着几块钱勉强够吃饭,是好,每天进出饭店,吃你想吃的饭,同样是好,你选哪种?”
孔萧低着头,不说话,紧紧抓着裤子上的布料。
陶瑶轻叹,“是阿姨鲁莽了,不该贸然去你家。可阿姨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一直当你是小松的好朋友,叔叔也可以照常送你回家。阿姨希望你能来家里玩,吃个晚饭,写写作业。“
奕松依然垂着头,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们是第一个真心接纳他的人,就算是母亲也会因为他身上流着父亲的血,厌恶他。
陶瑶拍拍孔萧瘦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