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师尊……”
玉璇玑眯开条缝，睡眼惺忪，神色慌乱的脸措不及防撞进他眼底。
此时的姑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鞋都没穿，额头间全是细汗，面色苍白。
……一向臭美的苏哥儿怎么会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玉璇玑一恍惚，觉得自己大约还没睡醒，翻过身去便又要闭上眼睛。
“师尊……师尊……”姑苏连忙扯着玉璇玑的手臂。
隐约被扯疼了，玉璇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梦里，慢悠悠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徒弟，你一大早不睡觉，跑为师房间里干嘛？”
“师尊……徒儿做了个噩梦……”姑苏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地在床沿边坐下。
一大早来找自己，只是因为做了个噩梦？
玉璇玑扑哧笑了，伸手轻拍了两下姑苏脸蛋：“徒弟啊，你做噩梦要抱抱找你那二娘去，老子可不会安慰人。”
“师尊……”姑苏抿唇，半带怨地看了玉璇玑一眼，毫无征兆将玉璇玑不安分的手握住，“师尊，这个梦是关于你的。”
“嗯？”
“徒儿梦见……师尊倒在一株连根拔起的桃花树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周围好像还死了很多人……湖上漂着数不清的尸体……有个闯进来的女声一直在叫师尊的名字……我看不清她是谁……但她好像很伤心……”姑苏越说脸色越白，盯着玉璇玑，将玉璇玑的手攥得更紧，“师尊……我害怕……”
“咦……”玉璇玑不以为意，“那徒弟你在哪？”
梦里，你在哪？
没来由地一问，姑苏蒙了一下：“我？”
玉璇玑点头。
“我不知道……当时我在哪……我在哪呢？”姑苏痛苦摇头，好像梦里并没有自己，“可是师尊……徒儿真的害怕……”
“怕老子出事？”玉璇玑痞气挑眉，“好了徒弟，你打算把老子的手握到什么时候？老子知道你担心老子，可一个梦而已，哪能当真啊……老子天天做梦，也没见哪个成了真。”
闻言，姑苏放开玉璇玑的手，攥紧身下的被子：“可师尊……那不一样……”
“徒儿自打出生起，也做过很多的梦。经常梦见一些没去过的地方，梦见一些没见过的人……徒儿就把这些东西写成了戏，徒儿总觉得这些戏里的东西一定在某些地方真真实实发生过……现在、过去或者未来，我们这个世界或者其他的世界。”
玉璇玑沉肩，对着姑苏无奈叹气：“徒弟啊，你就是写戏写傻了……”
啾啾鸟鸣传入房中，小鸦也飞了进来，绕着两人头顶，砸砸学舌：“写傻了……写傻了……”
或许是吧，姑苏默然良久，看着玉璇玑眸色更深一分：“可师尊……这次不一样……这是徒儿第一次在梦里梦见认识的人……徒儿总担心……这是不祥之兆。”
“哎呀，徒弟啊，你以后多梦几次就好了。你以前梦不到别人，那是因为你山寨里的那堆妖怪一个比一个丑，别说你梦不见了，老子看都不想多看，”玉璇玑拨弄拨弄头发，煞有其事用手擦擦自己鹿角，“你梦见老子是因为老子长得帅，老子好歹可是镇天花呢。”
盘旋在两人头顶的小鸦又跟着学舌，不过发音不太准。
“镇天瓜……镇天瓜……”
满是愁容的姑苏，也没忍住展眉浅笑，脸上浮起点点红，总算有了血色。
玉璇玑倒吸一口气，就想打这破嘴乌鸦，小鸦扑腾翅膀逃开了。
“对嘛，笑起来好看多了，干嘛整天皱着眉，你刚刚进来可是把老子吓得够呛，老子还以为什么事呢，”玉璇玑吊儿郎当开口，“你啊，不要整日除了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一个小屁孩倒是有操不完的心。”
姑苏无奈说：“……师尊……徒儿早就不是小孩了。师尊什么时候才能把徒儿当一个跟师尊一样的大人看待……”
“你在为师眼里，永远都是小屁孩，”玉璇玑提起被角往下缩，瞪了一眼压着被子的姑苏，“还有事没？”
姑苏缓缓摇头。
“那还不快出去！老子、要、睡、觉！”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数十年已过，那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乌鸦已经长成了一只大鸟，姑苏也已经苍老，不复年轻。
唯独玉璇玑始终是初见的样子，痞里痞气，浪荡不羁。
也是，毕竟凡人一生最多百年，这百年在神仙眼里，根本就是睡个觉的工夫，又何能奢求他们有所改变。
菱花镜前，姑苏对着镜子发呆，镜中自己那一抹眼角的皱纹，竟是如此显眼。
“徒弟啊！徒弟啊！”
门外传来玉璇玑的声音，不待姑苏有所反应，玉璇玑已经推门而入。
姑苏连忙将手中的一缕白发藏进袖口中，慌乱站起来，对上玉璇玑，声音底气不足：“师尊。”
“唉，你呆屋子里干什么呢？老子叫你半天你都听不见！上次救的那个妖说什么都要来过来感谢你，这会儿都已经到门外了！”边说，玉璇玑就边挤着他身子，对着他身后的屋子投去探寻的目光。
因为时近年关，天气愈发的冷，屋瓦上都打上了霜，两人说话也都能吐出白雾。
“徒儿……”姑苏按捺住自己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其他怦怦乱跳的心脏，面色透着不自然的红，将玉璇玑推开了些，“徒儿这就去。”
目光巡视一圈无果，玉璇玑点点头，拍了两下姑苏肩膀，说着就往外走：“嗯，快出来啊！”
“师尊！”
看着玉璇玑离去的背影，松松垮垮的衣服大写的漫不经心，白色雾气漫过眼帘，姑苏还是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玉璇玑扭头。
“师尊……晚些，徒儿再给你唱一出戏吧。”
“……”愣了一瞬，玉璇玑痞笑点头，“好啊，要老子去通知跟随你的那群戏迷吗？”
“不了。今晚这出戏，设在徒儿房中，徒儿只唱给师尊一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