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俜打了一盆温水,把外套的袖子浸入水中,油点子溅到了臂弯处,抹上肥皂,细长的手指搓了搓。 靛蓝色的西装颜色本就深,湿透之后看不清有没有洗干净,江俜打了三遍肥皂,过了两遍清水,将袖子稍稍甩干,挂到了阳台的横杠上。 做这一切时他非常心平气和,可能是岑阆给他指点了新方向,他从始至终都有退路。 王绪宁是院长分配给他的正经导师,对江俜的学业有很大的做主权。向院长告状是下策,院长出面等于把当初的分配决定收回,王绪宁心里给院长带学生的怨气会更重。导师之间也有利益摩擦,江俜希望院长出差期间能安心做科研。 上策是找到一家比蒋氏制药更有实力的公司合作,强强联合,科研赛跑,抢先上市。 蒋氏制药跑不过江俜,看不到盈利希望,只能白白砸钱。江俜的毕设超出预期,初期的结构式被泄露又有何妨? 至于王绪宁是否同意江俜自己找公司合作,江俜手里有录音,不怕王绪宁不同意,他们都不想撕破脸。 杨小黎说还要再找找渠道,江家比林家高几个等级,去的疗养院也很高级,混不进去。 江俜打定主意不理蒋路,他也不着急,道:“慢慢来。” 他打开电脑,连夜排期实验,接着开始写企划。要是突然有机会见到江家的人,不能两手空空。 江俜敲下“定价权”三个字。一款专利期内的抗肿瘤药物价格总是高不可攀,因为研发投入太多,要收回成本。 江俜一个人抵得上90%的成本。 只要对方有良心,都会同意江俜的要求。 凌晨两点,江俜爬到上铺,他睡眠一向不错。 七点,闹钟响,江俜闭着眼睛缓和两秒,手臂抓着床栏,借力撑起身体,坐着又恢复了两秒意识,才换衣服下床。 洗漱完照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营养剂,凑到嘴边,嘴唇张了几次,都没能吸上一口。 不想喝营养剂…… 江俜还困着,伸手捂着肚子,自我哄道:“乖一点。” “晚上吃其他食物。” “江俜,你跟谁说话呢?”王添虎咋咋呼呼地问,“晚上吃什么?” 江俜清醒了:“晚上吃稀饭,要一起吗?” 王添虎断然拒绝,背起书包:“我要么喝营养剂要么吃肉,怎么能光吃稀饭,会拿不动手术刀。你煮稀饭记得加点肉末火腿,冰箱里有我买的火腿肠,我上班了,白加黑,不回来了。” 江俜被王添虎提醒,其实他可以试着自己在宿舍煮饭? 锅碗瓢盆并不贵,买一个电饭煲,不想喝营养剂就熬点粥对付一下。 江俜果断下单做饭工具,又买了一包大米,一块猪肉,一包冷冻蔬菜粒。从网上搜索制作肉松的教程,看了一遍觉得不难,晚上回来试试。 七点半,江俜到达实验室,王绪宁也破天荒地早早伫立在这儿,看见江俜道:“两个研一师弟的毕设课题我刚刚给他们了,你的毕设做完了,剩下时间协助一下师弟。” “你俩可以用江俜的实验室。”王绪宁对着两个研一萝卜道。 江俜没说话,如果王绪宁和蒋路不搞这一出,他的毕设确实理论上做完了。 这间实验室外面挂着的牌子是【王绪宁实验室】,王绪宁可以裁夺实验室里的一切。 江俜跟着王绪宁去办公室,不卑不亢地坐下,“老师,我还需要用实验室一段时间。” 王绪宁拧开保温杯,茶水的雾气漫上他的眼镜,在抬头的瞬间蒸发。 “江俜,你的课题你想自己做主,我连给药企看一眼都不行,对吧?OK,我不干涉。我的学生用我的实验室做我的课题,研究成果怎么办也是我说了算。” “你心里觉得你是院长的学生,我说了不算,那我总要带我自己的学生吧?否则等你毕业,王绪宁实验室还剩下什么?” “就算你毕设全校最牛,大家也只会觉得当初院长的眼光真好,有我什么事呢?院长还会回来参加你的答辩。” “你对我这个导师不满,一定给院长打报告了吧?” 江俜:“没有。我一直把您当做导师,研究报告第一时间发给您,对师弟师妹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私下联系过院长。” 原来王绪宁是这么想的。 江俜眨了下眼,原来师门也有寄人篱下一说,突然很庆幸他放弃了被领养。 王绪宁:“那为什么不能听我的把结构式和合成路径卖给蒋路?” 江俜:“因为蒋路同时还威胁我……” 王绪宁顿了一下,道:“那是你和他的事。” 江俜把企划书卷了卷:“如果你认为我不是你的学生,那么我没有义务带师弟。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王绪宁:“不会是要忙着找院长吧?” 江俜:“不会。”他要找新的实验室。 恰在此时,王绪宁的办公室电话响起。 王绪宁拿起电话,接着脸色一变。 “王绪宁你开免提!我怕你耳聋!”老魔王院长气血冲天的怒骂从话筒里蹦出来,“你以为拿捏着学生尊师重道不会越级告状我就不知道吗?你丢不丢人!你当军校没有监察使吗?!有人举报你受贿,停职检查吧!江俜在不在实验室?你把他叫来!” 由于老魔王声如洪钟,导致江俜听见了全过程。 监察使? 还有这个组织? 江俜脑海中浮现出一辆停在校门口的越野车。 王绪宁脸色变来变去,嘴里念着“监察使监察使”,他就职以来就没听过的职位,怎么突然跳出来,这件事除了他和江俜,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江俜拿起话筒,把免提调回去,“院长,我是江俜。”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