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晚秋清晨,天高气爽,空气里弥漫着菊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秦家后院传来了女童的吟诵声,“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姐姐秦微雨背得熟极了,教书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到了规定的一段结束的时候,先生示意她停下,而她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将《离骚》背完。
先生露出惊异的神情,“这么难的篇目你竟然全会背!”
秦微雨点了点头,“先生,我还会背《九歌》和《九问》呢。”
先生大为赞叹;“不愧为名动京华的女神童,年仅八岁就会背这么难的篇目了!”
说着又转向立在一旁的秦微雪,“二小姐,该你了。“
秦微雪怯怯地看了先生一眼,也只得听从先生开始背诵,“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揽揆余初度兮……皇揽揆余初度兮……”
“怎么,又记不住了?”先生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看着秦微雪,“罢了,回去好好温习,今天就到这了吧。”
秦微雨听了,轻瞥了秦微雪一眼,“这么简单都记不住,笨死了,还配作我秦微雨的妹妹。”
秦微雪低下头,涨红了脸,默默不语。
正说着,亭中走来一位锦衣丽人,那女子已过韶龄,岁月却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时光让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让她显得更加雍容华贵起来。
教书先生见了这贵妇人,忙上前去打躬作揖,“夫人来了。”
妇人笑道:“打搅先生了,不知小女学的怎么样了?”
“哪里,哪里,令爱不愧是名动京华的女神童,我还未教授完,她就会背全篇了。”
妇人听了,有些得意,显然是知道先生说的是哪个女儿,她用温柔的目光望向微雨,然后有些鄙夷地瞥了微雪一眼。
秦微雪有些怯怯的望着母亲,默默不语。
与秦微雪对待母亲的态度恰恰相反,微雨见母亲来了,立刻扑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微雪眼中闪过的羡慕的目光。
秦微雨道:“娘,你来了。”
贵妇低头,抚摸秦微雨的头,眼中满是慈爱,“微雨今天乖不乖啊?’
“微雨可乖了,微雨今天把《离骚》背完了,微雨完成了任务去玩好吗?”
“好,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你去见见客吧。”
“好啊,好啊,微雨昨天学了新曲子,可以弾给客人听。”
贵妇正欲拉着微雨离开,又似乎想起什么的转过身来,冲微雪斥责道:“秦微雪,还不快把《离骚》背熟,背了这么久都记不住,今天背不熟就不许吃饭!”说罢便拉着秦微雨离开了。
庭院里只留下微雪一人,她的双眸里擒满了泪水,但眼泪终究没有越过眼眶。秦微雪转过身,拿起书又背了起来。
并非是秦微雪不努力,她自小便没有她的双胞胎姐姐聪颖,同一件事她常常要花微雨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可那并不是她的错啊,想到此处,秦微雪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已是薄暮,终于难忍饥饿,秦微雪决定找点食物充饥。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堂屋,她必没有进去,只是隔着屏风,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秦微雪是没有资格在有客人的时候走进这堂屋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秦家对外声称只生了一个女儿,秦微雪的名字也没有上过族谱,成为了秦家不为人知的女儿。
从有记忆开始,秦微雪的世界便只限于这屏风背后,那小小秦府后院。有时候秦微雪想也许她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到那扇屏风前面,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因秦微雪长期不能出来见客,久而久之,世人只知道名动京华的女神童秦微雨,而不知她的双胞胎妹妹,秦家的另一个女儿秦微雪。
正想着,屏风前传来父亲的声音,“唐兄,你这此回来可要多住几日啊。’
“那是当然,这次归京生意上有很多事要处理,会在京城呆很久才会离去。“被称作唐兄的答道。
“唉,你这几年四处奔波,就没想过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唉,没办法,生意四处都有,想安定也安定不下来啊。”
“这是……”秦钟的目光由好友转向他身边的一个男孩。
“这是我的儿子唐夜非,”唐兄答道,“快向秦叔行礼。”
男孩忙上前去打躬作揖。“哦,是夜非啊。都长这么大了。”
就在这时,秦妻领着秦微雨走了进来。
微雨见有客人,忙上前去行礼,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这就是名动京华的女神童秦微雨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叔过奖。”微雨礼貌地回答,然而毕竟是孩子心性,见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便跑了过去,“这位哥哥怎么没见过。我叫秦微雨,你叫什么啊?”微雨冲着唐夜非笑得一脸灿烂,这笑容却成了他此生不可磨灭的记忆。
“微雨!”秦妻有些严厉地制止道。
“不妨,不妨。嫂子,既然两个孩子这么投缘,就让他们出去玩嘛。”客人说道。
见母亲点头,微雨拉着男孩跑了出去。
然而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唐兄,我们认识有好几年了吧。”
“是啊,说起来我们还是世交呢。”
“不知唐兄是否愿意让我们的关系在一步呢?”
“秦兄的意思是……”
“不如我们结为儿女亲家吧。”
“太好了,老夫正有此意啊。”
“那我们就为微雪和夜非定下这门亲事吧。”
雨送黄昏花易落,愁绪好似秋千索。
秦微雪是爱荡秋千的,这是她童年唯一的乐趣。她总是喜欢将秋千荡得高高的,这样她就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
此时此刻,秦微雪正在后院的花园里荡着秋千,她越荡越高。没有仆人因害怕她跌伤而劝阻,也没有人提醒她该用晚饭了。仿佛她一直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