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水觉得他接下来的这个问题似乎问得很艰难。“什么时候的事?”
林春水含糊地回答:“几年前。”
沈时和沉着脸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因为沈母早逝的关系,沈时和对母亲这个词向来有些柔情,容易被触动。林春水想了想,又安慰沈时和:“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还下过病危通知单。”
但沈时和似乎并没有被林春水安慰到。他的唇紧紧抿着,看向韩娟睡着的病床,过了会儿才说:“明天。明天就换到单人病房去。”
沈时和说的换病房最后变成了换医院。
林春水没有反对,在这种事情上沈时和颇为强势,推拉只会让他的姿态变得没那么礼貌,但并不会改变最终结果。
这天晚上,林春水发现了五年不见的沈时和身上出现的第一个变化。当她试着争取自己支付转院后的费用时,沈时和没有出于对她的尊重,像以前那样体贴地照顾她的自尊心,坚持不要林春水再管费用这件事。
他强调:“是我想付。”
他把我字说得很重,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林春水占他便宜这件事情说得光彩一点,变成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春水觉得自己也变了,因为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坚持,轻易就收下了沈时和给的好处。
沈时和这才好像情绪好了一点。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没有再在医院里停留,沈时和带林春水去吃了顿饭,又开车送她回去。
停车后,沈时和跟林春水一起下车,又陪她走到她住的房间的楼下,在分别的前一刻,用很自然的语气问林春水:“我们吃饭改到哪天好呢?”
林春水正在按门禁密码,闻言转过身来,有点困惑地看着他:“我们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吗?”
沈时和的记忆力总不至于突然变得这么不好,她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就刚才。”
沈时和有点诧异地看着她:“刚才也算吗?”
他们在医院门口的小餐馆吃的简餐,人均不到二十块,餐馆里不太干净,沈时和擦了很久的凳子才让林春水坐下。因为都饿了,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很快就吃完走了。
林春水被沈时和反问,好像突然也没了自信一样,有点犹豫地说:“算吧。”又补充说:“以前我们不也经常这样吃吗?”
她说的以前,既是高中暑假在溜冰场前面的小摊子吃面的以前,也是大学时在校门口小吃街吃烤串的以前。
如果沈时和愿意承认,那么他们分别前那三个月,时不时在她的出租屋楼下巷子里吃麻辣烫的以前也算。
但林春水忽然想起,沈时和与他的历任女友交往时,出入无不是高档西餐厅,或者清幽日料店之类的地方。但他和林春水出去吃饭,却从来没去过什么特别像样的地方。或许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对于包括吃饭在内的很多事情的定义就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以为自己在和他谈恋爱,但沈时和对恋爱的标准其实没有这么低。
果然,林春水一说完,沈时和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晦涩起来,并且沉默了片刻。
沈时和不说话,林春水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开始无意识地掐在一起,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被掐进去很深。
直到沈时和握住了她的右手,轻柔地把她彼此对抗的两根手指分开。林春水抬起眼,发现沈时和的表情已经调整妥当。
他冲林春水笑了笑,这个笑让林春水回忆起她十七岁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他,他把她当作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朝她笑着打招呼的样子。
热情,礼貌,但并不发自内心。
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与这个笑截然相反。他有点耍赖的意思,说:“刚才那顿饭不算。我们改天重新吃过。”顿了顿,他又补充:“去吃好吃的。”
他松开握住林春水的手,抬起来,有一瞬间林春水以为他是想抚摸她的脸。但下一秒,沈时和就把手收了回去。
他看着林春水的眼睛,说:“阿水,好吗?”
沈时和的眉眼和十七岁时一样英挺,低沉的声线如海妖般动听。
林春水立刻被蛊惑,很轻易就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