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死因绝对是饿死。
现在的我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瘫软在地,脑袋侧偏,双眼迷离,胃部抽搐,偶尔不甘地蹬一蹬脚,和锅里半熟不熟的皮皮虾分外相似。
宿舍的地板很凉。
但全然不比发现食堂冰箱空荡荡的我心凉。
“不……行……好……饿……”
我蠕动着,右手的食指时屈时伸,虚搭在手机屏幕上抖成帕金森,左臂用最后的力气一甩,一点一点将散落在旁的石头过来,仿佛抓紧的是人生最后的希望。
事实确实如此。
昨天,我从简陋的单间宿舍醒来,浑身挂满了debuff:肚皮扁扁,脑袋空空,疑似被独自关在无其他人存在的庞大建筑物内,孤立无援。
开机后只能进入指定界面的手机,六块七彩的神秘石头,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私人物品,是我粗糙探索后找到的全部东西。
打开手机,弹出的身份认证界面告诉我,我是一个“御主”,上面还写了些奇怪的信息:
当前礼装数量:0。
已召唤从者数量:0。
圣晶石数量:6。
常驻卡池可抽取次数:2。
我:啊?御主是啥,礼装是啥,从者能吃吗?
没开玩笑,我真的失忆了啊!
抽卡和卡池……倒是大概明白。我依稀觉得自己以前应该玩过某种卡牌游戏,冤种玩家们会用518还是618的倍数金钱,砸出一张会说话的JPG和一大堆没用道具——咦,为什么有股莫名的怒火熊熊燃烧?
不过,懂的部分不足以让我理解现状,加上饥饿大幅度吞噬了我的智商,在经历了一番求救加自救的无效努力后,我,逐渐放弃了思考。
死寂的空间,全灭的灯光,不知何时凌乱铺洒在角落的白瓷碎片,决定孤注一掷的绝望少女(根据镜子里的长相和身高推测,我应该是这个年龄段),指缝间泄露的唯一光源……一个恐怖或奇幻故事展开的必备元素全部集齐了。
事先说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混乱,绝对不能怪我——我就那么无辜地、重重地戳了一下古怪界面左下角【单抽一次】的选项,谁能指望一个笨蛋失忆少女及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呢?
好吧,我承认我有错。
……可我都要饿死了谁还管那么多啊!!!抽就抽!!!给我饭!!!
“饭!!!”
我嗷了出来,眼角含泪。
全村的希望,都放在大放光芒的手机屏幕上了!
三秒后。
奇迹出现!
脸朝下趴在地上的我视角受限,看不见手机界面的变化,可我能感受到,原本无风的室内悄然泛起了涟漪,微风带着凉意最先抚摸上我的额头,害我抖了抖,寒冷随即又浸入皮层,扩散至整张面庞,似要夺去这具身体仅有的温度。
从窄小屏幕溢散出的光芒短暂占据整个空间,我的视野再恢复时,眼前几乎能踩到我鼻尖的位置,多出了一只黑色靴底。
……靴子?
硬的,扎嘴——不、能、吃?!
一时间,委屈好似冲破堤坝的洪水,无法克制地涌上心头。
我呜呜嗷嗷,我震惊,我失望,我好痛苦!明明我都快饿死了,狗卡池居然连块小蛋糕都不舍得给我——
“哗啦。”锁链碰撞的声响。
等等,等等。万一是这靴子只是看起来像靴子,实际上切开就是蛋糕呢?以前有这种奇迹发生过对吧,整栋房子全是巧克力制品什么的?
“这是什么?”
多余的人声从头顶传来,十分突兀。
等等,再等等。我想着,恍惚地虚抱自己拼命想出窍的灵魂。
万一的万一,就算它真不是蛋糕,也不代表它完全不能吃对不对?就这样吧,靴子,我们俩各退一步,闹得太难看对彼此都不好……
“哦~一只,红色的小猫咪。”
这道男声嘶哑难听,尾音带着奇怪的颤栗,仿佛每个字节皆被淤泥填满。
我:“……”
我:“…………”
咔!
这是我红着眼一口啃上特殊材质战术靴的声音。
这也是我理智彻底掉线的提示音。
自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本人浑然不知,清醒后绞尽脑汁回忆起的片段全是黑屏,倒是给黑屏配音的某些怪声死死扎根进我的脑子,堪称百转千折,余音绕梁: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啃一口……我就啃一、亿口试试!!!”
“真调皮啊小猫咪,我对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嗷、呸呸呸!”
嗯……
光听声音,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变态,是吧!
然后我就看到了案件回顾,根本无从狡辩。
事发当天,食堂内的夜视监控录制的视频如下:
十九点五十七分三十六秒,画面中心,倒在冰箱侧开门前的披头散发红发少女骤然暴起,对一名凭空出现、装束诡异的男子进行不正常的撕咬扭打。
该男子着黑衣,身形高大精瘦,眼戴扎满铁锥的金属护目,涂红的嘴角夸张开裂,手握尾端连接空项圈的生锈锁链,左靴面有一圈稍显不和谐的牙印……最后一句描述不重要可以去掉。
此人笑声癫狂,可以判断精神极端不正常。理论上讲,就算对方泄洪式放水,体格遭到绝对压制的虚弱少女怎么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然而,事实上——
我眼睁睁看着神志不清的红发少女大发神威,一个头槌把神经病顶飞,撞翻料理台上一排沾灰的锅碗瓢盆。一番努力后,她发现对方包得严严实实,不严实的地方有刺,实在无从下嘴,只好骂骂咧咧地把目测身高一米九的怪叫海鸥活活塞进冰箱。
砰轰!
冷冻室侧门被巨力关拢,难堪重负的冰箱剧烈晃动,内部不停传出砰砰巨响,或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像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