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先生的眼睛没有之前那么红了,但眼眶却红了一圈,他呆呆地望着我,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我耐心地等了十秒钟,没能等到预想的夸奖,失望归失望,要给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最大的包容这件事还是记在心里的。
他的小卷毛结了霜,睫毛上也托了雪,被他缓慢眨眼抖落了一些,却还有零星的细小水渍粘在上面。
嗯?他哭了吗?
我火速捏起袖子给他擦了擦眼睛,顺手把他头上的霜晶拍掉:“没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你治了病就舒服多了。”
还没拍完,我忽然被他塞到怀里抱住,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肌肉,夹在中间的我差点窒息,拼命蠕动自救。
好不容易自救成功,我从他钢筋一样的铁胳膊底下艰难冒出头,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抬眼又看到一张郁郁寡欢、委委屈屈的脸。
我:“……”
我能怎么办,只能劝他,来都来了,病早治早好,不去还不行,下面有只恐怖的大蝙蝠,如果不老实去拯救世界,他绝对要把我俩绑起来写一万字检讨。
哦差点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本地蝙蝠侠,会揍人,还会骂人,听起来和我家的大蝙蝠差不多恐怖。
“你得听话哦,超人先生,B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反正他不会害你的。”
超人先生有些茫然地点头。
我继续叮嘱:“现在有两只蝙蝠侠了,我和你捆一起都不是他俩的对手,别挣扎,我们还是认命吧!”
“撒·拉!”
B先生不赞同的眼神通过语音递过来,差点吓傻飘在天上的被蝙蝠侠压迫受害者联盟,我手忙脚乱摸遍全身都没找到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超人,清醒了么?你们该下来了。”B先生冷酷地说。
超人先生明显没完全清醒,但他能大概听懂人话了。
不情不愿地挣扎片刻后,他带着我从高空缓缓落地,十分奇怪,我全程没再淋到雪,浑身清爽地由B先生抢走,直接塞进蝙蝠车里。
撇下我之前,B先生其实欲言又止了一阵。他的拳头捏得很紧,好像受到过惊吓,到现在才堪堪缓过来。
他似乎想训我,但情况紧急,只得作罢。
紧接着,B先生继续指挥超人先生,让他把布鲁斯和阿福所在的那辆车举起,直接送到北极的孤独堡垒去。
超人先生晃晃悠悠地行动,举车时是慢动作,可当他化身人肉炮弹拔地而起,那速度根本不是带我飞那次的水平,惊得依依不舍盯着他的我一呆,然后疯狂扒窗户:“BBBBBB先生!!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就不能一起飞吗!”
B先生拉开车门,坐回他的御座:“不需要。”
我枯萎了。
B先生疑似轻哼了一声。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绷得平直的唇线十分傲慢。
方向盘旁的隐藏按钮被他随手一按,我瞪大眼睛,清晰感受到屁股底下的车座随车巨震,蝙蝠车两侧车翼被流水般的波纹扫过,继而神奇地改变形态,拉出真正的长翼。
底座轮胎猛地后收,轰隆隆的巨响从四周而起,将车内的我们包裹。
“哇啊啊啊!”
我尖叫,蹭地又扒上车窗,探头去看瞬间多出来的超大型引擎:“爸爸!你的车也会飞!”
B先生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升高一度:“嗯哼。”
我当然没发现他有一点点开心,疑似称呼的原因:“布鲁斯开的那辆蝙蝠车就不能飞!Bat先生的车能飞吗?Batman先生呢?只有你的可以?”
“我不清楚他们的情况,但目前,当然只有我。”
“太棒了!会飞的蝙蝠车才是最完美的蝙蝠车!”
我被蝙蝠侠的神奇高科技帅得乐不可言,以至于又把超人先生给忘了。
B先生指了指专门开辟在副驾附近的零食箱。
我心领神会,朝他竖起大拇指:“魔力保证充足!”
变形为正三角形的蝙蝠车——蝙蝠飞机经过一段极短的滑行,黑色大鸟双足脱离雪地,翱翔于天际。
等我吃够零食,蝙蝠飞机来到那座藏身于雪峰之间的巨大堡垒前,搭乘超人的乘客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他们站在冰天雪地里,等超人拿钥匙回来开门。
布鲁斯火冒三丈,看得出他对超人航班的意见极大,也不知道他在途中遭遇了什么。
“我记住你了B,你这个混蛋就是故意的。”他怼着B先生的脸开骂,“免费的外星人专机体验很新奇,真庆幸阿福身体很好,我没有心脏病。敢问他到底是个什么宇宙物种?蝙蝠侠竟然真敢放心把他丢给我们——”
B先生沉着不乱:“我要为御主的魔力消耗考虑,削减不必要的重物,也许你还记得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好了,好奇的小男孩,不必拐弯抹角,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年方二十二的小男孩顿时拧出啃到酸瓜的表情。
站在一边的阿福目光掠过衣冠不整的布鲁斯(擅自开车门被狂风吹的),看了看容光焕发啃薯片的我,又看了看视线停在我身上却不自知的B先生。
阿福微微挑眉。
随后,似是暗中下定了决心。
“停战,拌嘴的男孩们,给小姐做个榜样。”他打断还想吵的两人,转头对我说,“别管他们,小姐,你有发现什么吗?”
我歪头:“唔唔,布鲁斯又开始浮夸了?”
阿福惊讶又欣慰:“很高兴你能注意到这一点,我之前的担心多余了,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他曾经提过,要我尽量学会观察,看透某些人崎岖蜿蜒宛如秘境的内心。奇怪的是,他这会儿却把这门本该由我研习的课程提前,蹲在我面前,亲自给我上课,和我一起认真剖析布鲁斯“浮夸”的种种细节。
阿福和我耳语,他的布鲁斯老爷有不少小习惯,比如越紧张越喜欢演得越不着调,脑子转得越快,考虑得越多,越容易不分亲疏挂上面具掩饰自己,越在意谁,越控制不住要把对方牢牢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