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跟我开玩笑，敏敏，那么喜欢你的林野哥哥，长大把你嫁给林野哥哥好不好？我爹不知道，当时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照她故事的起头算，毛敏一时半刻是讲不完了。
我摇头，真不该啊，真不该如此莽撞跟来。我示意毛敏坐，毛敏也不跟我客气。我怕她渴，给她倒杯茶让她先润润嗓子，她急忙摁住我提壶的手。
哟，我怎么忘了，新房里只有酒，没有茶。
我问：“你爹怎么没把你嫁给林野呢？”
“还不是因为你！”毛敏白了我一眼，不爽地说：“林野哥哥明明答应我爹会娶我，谁知道半路杀进个你，他说什么都不娶我了。为了这事我爹差点跟他翻脸。”
“所以你们之间要立个字据呀。”我用哄小妹妹的语气对她说道。
毛敏没回话，只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难道立过？字据被林野撕了？
我还在揣测，毛敏回了一句：“我一眼就看穿你不喜欢林野哥哥。”
嗯？所以小妹妹，你刚刚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毛敏拉起我，推搡着，不快地说：“不跟你说了，不跟你说了，你走吧！”
哈？
“我对你讲再多，你也不会喜欢上林野哥哥，我不想跟你聊林野哥哥。”
我说：“我是来找你的，又不是向你打听林野，你跟我聊林野做甚？”
毛敏停止推拉我的动作。
我这人呢属于有恩必报，有情必还，林野救我一命，我想让林野在死前有份完整的感情，也算我还恩于他。
夏至明明喜欢林野，可两人碰面总会不自觉争吵，两人的性子，没一个服软，林野心里不爽，夏至委屈，我也愁。
人呀，若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今日撞见毛敏，让我有了主意，林野跟毛敏青梅竹马，让林野面对夏至不如面对毛敏，至少能好一个，可毛敏怎么突然就嫁给别人了呢？我甚至想问毛敏：“你想悔婚不？我帮你。”
“蒲韧香——”毛敏浑身颤抖，她猛地推开我，恨恨说道：“我知道你自私，没曾想你这么自私！我嫁给潘公子，是我的决定，我不会后悔，你想劝我没用。”
好聪明的丫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猜到我此次前来的用意。两人对比，我瞬间自愧不如。
她闷气地一屁股坐在圆墩上。我也讪讪走过来坐下。
“你怎么就不能为林野哥哥多想想，林野哥哥七岁没了爹娘，你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暗腹：别院七岁没了爹娘的孩子一大把，我看那些人也没说自己活的多么艰难，不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曾经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现在他人手中一枚棋。蒲韧香，你永远都活得高高在上，没有真正下来过，你不会体会被人折断翅膀，再也飞不起来的感觉。”
谁说的！我想反驳，甚至还想冷嘲。我可是一直活在最底层从未站往高处。底层的苦难我每日司空见惯，你可以说我麻木不仁，但决不能说我高高在上。只有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生来便养尊处优，见不得世道有人疾苦，见到一点就在心底里无限放大，好显得自己菩萨心肠，虚伪，恶心，真有心，林野十九年人生，怎么不见你唆使你爹提拔提拔他呢？
不是我冷血无情，跟真正的苦难比，林野不足一谈。林野有官衔在身，虽是一身虚名，但也能保他一生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旁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在他看来却是不屑一顾，他既然不图此便有其它，他的不顺就在他追求的其它上。
林野从小跟在他父亲身边，走遍了辽阔疆土，他从小被他父亲灌输保家卫国思想，他那时的梦想便是要做像他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卫国数次来犯，林野七岁那年，朝廷派他父亲出征，而后他父亲再也没能回来，收到噩耗当天，他娘紧随他父亲而去。我佩服他娘不管不顾的勇气。后来将军府被朝廷收回，仆人遣散，从此锦衣玉食、礼遇尊贵都与他无关，让萌生了自尊心的林野至此有了生而为人的挫败感。
他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进入学堂，不到一个月时间被先生请回。帝都学堂，每个他都去了，待得最长的有半年，最短只有半天，还是小孩子的他真不知道那时他该何去何从，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人陪他说话。从此他变得孤僻，不喜与人交谈。
好在林野没有忘记他的将军梦，为了他的将军梦，他勤学武功，夜以继日。五年前竞技赛场他上拔得头筹，他以为他能就此进军队任职，却不想只能在宫里当一个侍卫，他婉辞了。他去过军队，找过负责人，负责人让他从火头小兵做起，他父亲是大将军，他怎么能做火头，他的骄傲不许他成为火头，所以他把点子打在璋王身上。璋王年轻的时候随他父亲一起打过仗，只要陛下再让璋王出征，作为璋王心腹，他一定能跟着上战场，然后立军功，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为了他的将军梦，这么多年他也从未放弃熟读他父亲的兵书。
我是近不久才知道，林野有一个小团体，大概二十来号人。他不在璋王身边当值的日子，会去他的秘密基地训练这二十来号人。我查过这二十来号人来历，均是他父亲战友遗孤。
林野从未放弃要上战场的决心，只是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导致他不得志。
“你为什么喜欢林野，哪怕他是刽子手你也喜欢？”我突然很想问她，然后我就问了出来。
“林野哥哥的雪花刀，只杀该杀之人。”毛敏信誓旦旦对我讲。她的眼睛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明亮，弄得我差点就信了。
我望着她笑。什么是该杀之人，什么是不该杀之人，连当今陛下都弄不清楚，林野又怎么会知道。明显我的笑激怒毛敏，她肯定道：“蒲韧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问：“你如此懂林野，为何还要放弃？”
“因为我知道我得不到。”毛敏说：“人一生不能一直都追着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蒲韧香，因为你没有心，你怎么可能知道有一种叫成全的爱。”
我撇嘴，她不尊重我也绝非一次两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