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腹诽道。
他说罢,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绯红略有些紧张地跟上去。
玠风与她肩并肩走着,她见他脸色不好,担心他改变主意、又回去拆了水晶宫,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诶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和银竹做交易啊?”
他冷哼一声:“这些年一直备着,之前去了那趟黄粱道,这才凑齐的。”
石凉缺水,绯红是知道的。绯红啧啧称赞:“你为石凉百姓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岂料玠风登时变了脸色:“不行!不能告诉他们!”
绯红:“为什么?”
玠风有些扭捏:“我……我年少轻狂,离开家乡很多年,他们已经不认我是石凉人了。如果知道这水源是我找的,他们不会要。”
绯红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在石凉他与弟弟相处那样奇怪。
她还想问他为什么离乡背井,这次轮到他转移话题:“你不用担心,我今天这样直接找上银竹,其实也没指望她能乖乖交出来。我闹这一出,目的不在她,而在崇渐,他才是咱们能不能拿到伏羲水的关键。”
绯红听得疑惑,他胸有成竹地笑道:“不当面打碎崇渐那傻小子的幻想,他还傻乎乎地想着能说服他姐姐。我了解银竹,想让她心甘情愿拿出来是不可能的。这伏羲水我们只能智取,让傻小子为了你去偷才行。”
绯红惊道:“偷?让他背叛他姐姐?”
玠风神情略严肃:“我不开玩笑,我算过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你好歹也想想你妹妹吧,你确实为她付出了很多不假,可她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她到现在这么大了,连自己的正经名字都没有。你已经和崇渐议亲,她如何自处呢?”
绯红被他说中了心事,这段时间为这个事情她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又不敢和妹妹透露分毫,只能一个人琢磨所有心事——
话说回来,她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我和我妹妹私底下练过无数次,我觉得我们没有区别啊。我自信可以骗过所有人,为什么你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我们?”
“没有区别?你憨得像头牛,她精得像只鹿,也就崇渐那傻小子分不清而已。”他顿了顿,“而且,你根本不了解你妹妹,她爱吃咸的,你备的甜蜜饯她一口不碰;她爱玩爱闹,胆大包天,而你一心痴迷武学,对享乐毫无兴趣。你们姐妹天差地别,你是她亲姐姐,你看不出来吗?”
一番话说得绯红羞愧难当,脸红得都抬不起来:“是我忽视她太久了……”
其实还有更过分的——遇到他的时候她连话都不怎么说了,看样子至少得有百八十年没说过一个字、没见过一个活人。他几番欲言又止,看绯红如此内疚,最终把这些话咽了下去,没把这个事实告诉她。
他安慰道:“你们双生一体这么多年,彼此不能见面、不能交流,有所疏漏也是难免,不必太过自责了。当务之急啊,还是要想办法拿到伏羲水、早日将你们分开为上。”
绯红虽表面上点头称是,可心里想的是因为她和妹妹的事要为难崇渐算计他姐姐,难过不已,玠风则想着如何给崇渐下猛药,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一路沉默不语。
无歇大会将至,街上游客越发拥挤,街边店铺花样百出,这条巷子卖各种稀奇的宠物,那条胡同卖各种功能弹药,绯红看花了眼,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回头看向玠风,后者挑眉:“随便买,不用怀疑我首富的实力。”
绯红心中大喜,心里盘算着要给妹妹买礼物,正在纠结,左手边那个店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阵喧哗,她定睛一看,只见掌柜和伙计们呼天抢地地跑出来,边哭嚎边往屋顶看,好像是货物要跑出来了。绯红他们和路人皆不明所以,大家也纷纷仰头看去——只见屋顶透着五彩的光,光圈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是蝴蝶,成千上万只彩色的蝴蝶。
那可不是普通的蝴蝶,那些蝴蝶每只都有手掌那样大,它们的羽翼五彩斑斓,扇落的花粉带着奇香,亲眼见到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街上的百姓都看呆了,绯红也傻了眼,她哪里见过这样的美景?
她震惊于这孱弱生命创造的惊人美丽,看了三秒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衣襟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对着天空画。玠风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她纸和笔都施了法,再加上她画工了得,寥寥几笔便栩栩如生,蝴蝶跃然纸上,甚至隐约能看见它们在扇动翅膀。绯红画完,满意地吹了吹,开心道:“晚上留给妹妹看。”
玠风心中一震:“你们,平日就是这样?”
绯红狠狠地点点头:“她没见过白天才出现的蝴蝶,我没见过晚上才出现的星星,我们彼此约定好把自己认为最美的景色画给对方看。”她把之前的画展示给他看,果然,有万里星空,有碧水青山,有昙花一现,有红日白帆……
她轻轻抚了抚画,神情无比珍视,他低头观察她的神色,忽而轻笑道:“我刚才,说你忽视了你妹妹,对不起,我一个外人,说话太过分了,你们姐妹俩这些年,很不容易。”绯红连连摇头,眼角似有泪光:“你说得对,我确实很久没给她画画了,是我的错。”
二人沉默许久,蝴蝶都飞远了,看热闹的人也全都走开,玠风蓦地开口道:“别担心,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看见这天下最绚丽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