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她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抓走却不管不顾吗?
她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水晶宫的出口,选择这条她可以直接离开、和姐姐一起安全回家;另一条通往展修的住处,找到他玠风就能得救。
她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反复逡巡,然后低头看着手中姐姐的笔记,起身后走向水晶宫的门口。出口近在咫尺,明明还差几步就可以出去,她却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寸步难行。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明明理智在叫嚣赶紧离开,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她回头远望展修房间的方向,心想如果她真的这样离开了,正直勇敢如绯红,也许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颤抖着向另一个放心迈出一小步,发现心中无比轻松,再也没有刚才的纠结与沉重,仿佛这才是正确的方向。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展修的方向找了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一路飞奔。
她找了许久,终于在练武场把展修堵个正着。展修生活简朴,身边只有左右无面两个护法。他还记得她,见到她似乎很开心:“绯红姑娘?你也来这无歇大会游玩吗?”
她现在没空和他寒暄,干脆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她没提到那封丢失的信,只说银竹在他们走后莫名其妙用五行八卦索抓了玠风、请他用他的土舍利救人。她焦急道:“不知道银竹把他关在哪里了……”
她自顾自地着急,没注意展修的神情有些微妙。他并没有焦急挂念,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迟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这个人虽然是我哥哥,但是——怎么说呢?有点麻烦,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说:“可是他现在身陷囹圄,他需要你去救他。”
展修抬眼看她:“如果他不需要呢?如果他犯错在先呢?如果他确实冒犯了雨霖汀、而银竹只是在伸张正义呢?我不了解他,他像是一个游离于世俗之外的离经叛道者,从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也从不对我吐露心事和想法。”
“所以呢?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你就要这样放弃自己的亲人吗?”她奇怪地看着他,“他是你的亲哥哥,你有多少亲哥哥可以随意挥霍?”
他紧抿着唇:“你不知道他——”她抢白道:“我知道,恰恰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他为了给你、给石凉找水源,花费多少心思。可他从来不和你说,为了让你接受,甚至拿我当幌子。”
“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过往,我只知道如果是我亲人有难,我拼尽一切都会去救他。至亲之间,不就是应该不问缘由、全心全意互相扶持吗?难道对方一定要是个完人,才值得相认吗?就算对方有缺点,他也是你的血亲,你如果真的放弃了他,他会怎么想?有朝一日你就不会后悔吗?”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了哽咽,眼中闪着泪光,不知道在说玠风,还是在说自己。如果有人,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是个怪胎也没关系,是人人喊打的怪物也没关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她,那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展修似有触动,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自嘲地摇头道:“我以前也有过你这种想法,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她心渐渐下沉,可是他话锋一转,笑道:“我再救他一次,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姑娘你。”小月亮顿时放下心来、莞尔一笑,只要他愿意出手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她默默擦了擦眼角,刚走两步停下来,为难道:“救人需要带上土舍利。”展修肯定地拍拍胸口:“放心,随身带着。”他们这才一同出发。
她不知道银竹把玠风关到哪里去,只能先潜入水晶宫的地牢里碰碰运气。令小月亮意外的是,这牢里居然空无一人,他们进入得异常轻松。牢房的门大敞,安静昏暗的过道中,他们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小月亮边张望边喃喃道:“常常听闻雨霖汀富庶,风调雨顺路不拾遗,审理案件的衙门大门因为常年不开都被蛀空了,没想到居然真的一个犯人都没有。”正说着,展修忽然在某个牢房门口蹲下来,他翻看了这间牢房的房门,还进去察看了一番,然后出来和她说:“这间住过人,这间的地面比前面的干净许多,石缝里还有滚落的食物残渣。”
他们仔细看了看,这样住过人的牢房共有十二间。十二……这个数字好熟悉,她似乎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还未等她想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这个数字,展修已经走到尽头,他反复拍打死路的墙壁,却没有什么发现。小月亮赶过去,环视了一圈毫无生气的地牢,丧气道:“我们是不是猜错了,他们并没有把玠风关在这里?”
话音刚落,展修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抬手拉住她后退了一点,然后蹲下来察看她刚才踩住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地缝的一样东西,小月亮也凑过去看——是一根新鲜的绿草。
她怪道:“这地方,怎么会有新鲜的草?”
展修微笑道:“这不是普通的草,这是我们石凉沙漠特产的四物草。”
小月亮听过四物草,多年前石凉沙漠忽然开始西扩,不断逼近威胁当地人的居住地,这四物草可以固沙还林,被石凉人视为神的礼物。这草只有石凉才有,雨霖汀才不会有这种东西。
她一愣,惊喜道:“这一定是玠风留给我们的线索,他肯定来过这里。”
可这地牢已经被他们翻遍了,一个活物都没有,看来是有什么机关或者高级的障眼法了。展修环视一圈,蓦地冷笑道:“土克水,凭雨霖汀的人施展多少法术,能拦得住我石凉人?!”话音刚落,他便奋力朝地面打出一圈,橙色的光伴随着拳风,照得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