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落寞的兄长回房,嘱咐小厮好好照顾。
从宋凌霄房间离开时,无人看到,自家小姐手中藏了一枚印信。
昔年宋氏遭逢大祸,后来族中痛定思痛,便私置了驿信机制,只有族中嫡系子弟可以调动,速度迅疾,且不为外人知。
以宋凌霄大大咧咧的性格,恐怕连族中有没有私驿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动用这枚印信了。
那不如,借她一用。
宋明意握着印信的手,逐渐收紧。
闺阁深深,漏夜沉沉。
碧如在外间打着瞌睡,宋明意铺开纸墨,写下一封给予淮阴徐氏的信。
春娘是漕丁之女,她的好姐妹——也是阿玉的母亲,亦是如此。
阿玉的外公是江南人,熟悉陵江下游水文,却不知北方航道。好不容易做到一船漕丁的小头目,却因在临近长安时撞上暗礁、船毁粮沉,被问罪流放,死于路上。
他的女儿沦为娼妓,生下阿玉后含恨而终。若不是春娘照应,恐怕他那沦落青楼贱籍的外孙,也要半路夭折。
徐氏训练水手,运输漕粮,可是京都人口日益增加,漕粮运量年年上涨,徐氏能训练多少人才?
哪怕是现在,徐氏也无法包揽全部漕运之事,遑论以后。
何不让淮阴水手负责江南航道,北地水手负责北地航道,中途中转,各司其职?
墨卷铺陈长桌,鲜红的印章印在末位,“宋凌霄”之名赫然在上。
*
景文二十一年,深秋。
自她假冒兄长名义与徐氏通信至今,已经两年有余。
那日之后,她很快便收到了答复。
来信笔锋沉润,刚劲有力,全然不似出自女子之手,只有落款处昭示着,这是徐氏家主徐佩珩亲笔。
徐佩珩回道,此事她并非没有提过。
本朝漕运,用的是直输法,从江南直接运粮入京。虽然看似粗糙,但胜在简洁明了。
若是改成节级运输,那么中转的各地必须设置粮仓,才能存放自前段航道而来的漕粮。
粮仓一事,关系重大,牵扯到长安命脉和各州府。徐氏不过区区行商,实在是没什么话语权。
但是,此封回信只是个开端。
徐佩珩许是十分赞许这位远在京都的宋氏长公子,遇到漕运实事,居然还隔三差五来信,询问她的建议。
而宋明意童年与漕船相邻,听多了漕民女儿的家苦,每每作答,必然从漕民角度出发。
徐佩珩对“宋凌霄”越发另眼相待。
最后一封信,来自于半月前。宋明意为了掩人耳目,每每都是隔些时日才去取信。
空荡荡的闺阁中,她手指翻飞,快速拆开信封。
信里前面还好,不过是同她絮叨,说这一任的淮阴观察使清正高洁,不仅督察吏治,还关心江南漕运,甚至亲自勘察。
就是可惜,好官留不住,人家提前完成政绩,回京了。
到后面,笔锋一转:恰巧徐佩珩也要押粮北上,半月后到京都,诚邀宋郎君相见。
连邀约的时间、地点都贴心附上。
正是今日,清风楼。
宋明意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