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清切,只是看口型,她说的大概是——
耶稣救了我。
唱诗班的练习在林老爷生日前一天终于结束,Sophia修女在选明天去唱祷歌的人时却唯独没有念到初华的名字。
“是我唱的还不符合水准吗?”初华趁着下课找到了Sophia休息的宿舍,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您知道,明天的表演对我很重要。”
“不是你的原因,初华,我有我自己选人的标准。”
“您把这个标准告诉我,我保证明天一定会达到这个标准。”
“你就不要再问原因了,下次,我保证下次一定会让你上台。”
“可我只希望明天能去给林先生唱祷歌。”
初华依旧穷追不舍,面对她的苦苦追问,Sophia修女终于还是心软了下来,她问道:“你认识徐殊音徐小姐吗?”
“她怎么了?”
“她是我们这个唱诗班的赞助者,是她要我不让你去参加明天的寿宴。”
初华疑惑地看着她:“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去,就去找她吧。”
初华下学后去了徐家拜访。
徐殊音正坐在花园里,对着一株花满枝头的桂树画水彩画,似乎早就料到了初华的到来,她说:“你比我预想的来的要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初华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徐殊音放下了手中的画板,解开罩裙交给了女佣,“当年他资助林家二公子去国外留学,林老爷追到天津,最后是程家出面才只停了他几个月的戏,你们现在竟然想就这么堂而皇之帮他私奔。”
“他和Moliy是真心相爱的。”
“你懂爱情吗?初华。”
徐殊音问她,初华有些愣住。
“那你爱程先生吗?”
初华反问她,这回轮到徐殊音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才回答:“爱。”
“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尊重他的决定,程先生是一个成年人,他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初华对着徐殊音微微躬身:“之前你说希望我不再和程先生见面,我做到了,但今天这件事我做不到,我明天一定会想办法和唱诗班一起去林府,抱歉。”
她说完转身离开,正碰上了回来的徐启鸿,她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马上快步离开了。
“哎,怎么了?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徐启鸿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回去的路上初华一直在想徐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程鹤清好吗?那如果眼见着朋友与相爱的人分离而袖手旁观真的是君子所为么?
她确实不懂什么是爱情,她的父母不是爱情,冈川先生和夫人也不是爱情,她所知道的爱情,来自于冈川先生的小说,莎士比亚的戏剧……她觉得相爱的两个人应该相互支持,而不是背刺,哪怕她去和程先生商量,让程鹤清告诉自己不用做了,也比现在要好。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为了演出没日没夜练习一周了,满心欢喜期待林先生能和Moliy再见面,却就这么轻易被人否定了。
下了电车,沿街的商铺已经关门,只有远处弄堂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发出细微的亮光。
初华摸黑向路灯走去,却在弄堂的拐角处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四哥……”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
“你的眼睛怎么了?”程鹤清问。
初华忙低下头:“没什么,风有点大,吹着眼睛了。”她轻咳了几声,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殊音打电话给我了。”
他望了她一会,说:“明天只管做你应该做的,不用管其他人。”
“可明天,演唱者的名单没有我。”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一点鼻音。
“明天的唱诗班你可以正常去。”他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件圣服,交到了她的手中。
初华抱着圣服,有些恍惚。
“我们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对么?”她抬头看向他。
程鹤清沉默了半晌,上前轻轻抱了抱她:“这个时代的选择,对与错哪有那么容易能说清,我们能做的,只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初华努力消化着这八个字。
“明天见。”他说。
“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