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了。”
吃完早饭,初华跟着杨婆婆在菜园里除杂草,杨婆婆细致地告诉她哪个是庄稼哪个是杂草,锄头该怎么用。
她忽然记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她的母亲好像就是这样做的,早上练嗓子,然后抱着她逛菜园,有时候还会去看人家练功,她还记得那些京剧演员大冬天站在冰上练戏跷功,谁坚持不住就要挨打。
她还记得她娘教一个哥哥唱戏,她趁戏班主没注意将那个哥哥练身段的砖头踢倒了,害的他在院子里跪了一晌午。
都是一些她早就忘掉的记忆了,也许是今天见了杨婆婆才突然又回忆起来。她在想,如果她娘没死,到婆婆这样的岁数时,会不会就是这个模样。
初华在杨先生家待了两日,除了老两口从没见过别人,客厅的相框里却有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参军去了。”杨先生见她盯着那幅全家福发呆,叹了口气:“跟着程家的三爷,以前在青岛打日本人,后来帮着孙总统闹共和,一天天的,没个太平日子。”
“你这个老头子,又说这丧气的话。”杨婆婆端了菜上桌,“前几个月幺儿不是还写信说今年过年回来么。”
“离过年还远着哩,一天一个变,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初华想起冈川先生对于战争的看法。
武器本身不足为惧,恐惧的是武将,正义本身不足为怕,怕的是政治家的煽动。
她觉得自己从报纸上所见到的战争年代,远没有今日亲眼所见来得真实,更没有冈川现在的文字来得猛烈。
程繁之是在第三日午后过来的。
他有些憔悴,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他将她的衣物和课本都带来了,还同她说了好一会的话。
“夏卓和Moliy现在大概坐上了去广州的船了。”他说,“他们从广州取道去法国,虽然远了些,但林家人是追不上他们了。”
“林家的人对你刁难了么?”
程繁之摇摇头:“木已成舟,他们也知道再多说无益。”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手链来,说:“这是Moliy的回礼。”
是Moliy经常戴在手上的链子,她曾说是她的教母送给她的,代表着祝福。
“她说等着你出国留学找她。”
“我会努力的!”初华望着他,坚定地说。
程繁之揉了揉她的脑袋,初华突然想到杨先生儿子的事,问他:“你知不知道杨先生儿子参军去了?”
“知道,他跟着我三哥,现在在广州。”
“你三哥是军人?”
他自嘲地说:“我二哥过世得早,大哥醉心实业,三哥志愿报国,只有我最没什么出息,站着四四方方的戏台,唱几出太平戏。”
“可唱戏怎么就没出息了?”初华反驳他,“你去日本唱戏了,把中国的戏唱给了日本人看,这就是出息。”
程繁之不置可否。
“冈川先生也说,中国人需要看戏时拍红手掌的勇气,他们是在看你的戏,可他们也在看自己,楚霸王的四面楚歌,可不就是现在的中国?”
他轻笑:“你书读的多了,我竟说不过你了,到底是吃了没读书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