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亲别墅正门五间,脊墙雕刻细致却无朱粉涂饰,王俭正要感慨不落俗套还未夸出口贾琏便叫人推开大门,几重翠嶂挡在正中让人眼前一亮。
王俭看过去,翠嶂间一条石板小径直通内部,无端勾起了人向内探寻的欲望,相较之下一旁的大路则是稍有逊色。
“曲径通幽处,这开场是否可算登得上台面?”
贾琏言语间带了丝得意,就是二老爷那风雅的见了都止不住夸赞,足以证明这处设计得成功。
“曲径通幽处,”王俭低声念了两遍,何为幽处,若是他记得不错这条石径小路是直通潇湘馆的,“这句诗用的倒是正合时宜。”
“你那好弟弟宝玉提的,怎么,要不要从这儿进去?那日二老爷一行人也是从这儿开始的。”
王俭沉吟片刻摇摇头。
“既然已经有人从这里启程那何不换个方向,以始为终岂不别有一番意趣?”
“啧啧,你怎么也开始学那帮子文人说起酸话来,怎么走随你,反正不管多晚我都是要带你好好逛这一圈的,那日二老爷后半程都是粗略看的,可叫我生了些发不出来的火儿。”
被贾琏一阵抢白王俭摸了摸鼻头尴尬起来,他也不是故意,只是进了这园子不由自主说话就奇怪了。
二人沿着大路朝东而行,不远便看到一处院落,贾琏带着王俭绕过一片碧桃花走至正门,推门正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山石盆景,左手边是株挺立的芭蕉右手边却是株繁茂的海棠。
“红香绿玉,这个牌匾肯定也是宝玉拟出来的。”
贾琏嘿了一声引王俭从右侧游廊前行,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里面装着从外面搜罗来的稀奇禽鸟,王俭跟王子腾见过不少世面也不由感叹这回廊设得奇巧。
“园子里现有的匾额几乎都是上次游园宝玉拟的,二老爷嘴上不喜没过几日便叫我挂上了。”
“宝玉在这方面一向精通,就是来个状元榜眼来拟说不定也没宝玉这般生动传神。”
“呵,那是自然,”贾琏笑笑道:“哪个状元榜眼能有个做贵妃的好姐姐?”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了,二人年龄相差甚大嫉妒谈不上,但有这么个备受宠溺的弟弟想来贾琏多少也沾点儿眼红。
王俭回笑没回话,二人穿过外间小三间抱厦进了正房,他早知怡红院是红楼梦中最为核心的富贵温柔乡也不由被眼前奢华震慑到。
和大多地方格局相似,正房五间功能分区明确,东两间做书房用,西两间为私人坐卧处,中间则是待客场所。
格局相似布置迥异。
以往室内分隔屏风也好橱柜也罢,都是少不了墙体支撑,而这屋分了五间中竟是没有任何墙体,全靠雕琢镂空的木板隔着。
正厅和坐卧房间木板做成了格子形状,上面陈列了各种古董玩器,最为巧思的还不止如此,木板中间没刻意留出门洞让人通行而是悬了一双面镜子,撞开机括才能进入另一方天地。
王俭站在镜子前,镜中人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身后映衬着两间书房,小小的镜面装了满屋的富丽堂皇。
精致奢华到极点,乍看让人欣喜久待却腻烦起来。
室内紧密摆放着如此众多的精巧器物,在这样富贵下生活的宝玉怎么适应落魄时的凄凉?
贾家覆灭是必然的,乐极生悲,好到极致便是了。
王俭和镜中人对视,甄士隐的名字突然浮现脑海,那年和贾雨村高谈阔论的老爷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年远近闻名的甄家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那个像宝玉一般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姑娘流落多年早就不知道自己曾被那样珍爱过了。
王俭错开镜中人的目光,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贾琏的讲解中来。
“这屋子我可是花了大心思,”贾琏绕过屏风进了最东边书房,书桌正对窗户后面则是一个小门,贾琏进了门示意王俭跟上。
“所谓别有洞天,”贾琏侧身给王俭让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俭按贾琏指挥推开门,门外是之前经过的蔷薇架。
他们竟然已经出了院子。
王俭回过头,贾琏已经关上后门,满屋的华贵仿佛一瞬间被隔绝在身后。
“你这句诗用得不对,这句本意……”
“我的好哥哥,难怪凤哥说叔父不赞同你考功名,就我这没正经考过的都觉得你充满匠气没有灵气,就是考到头发白了我看你都中不了举。”
“……”
高情商:没必要科举。
低情商:你考不上。
离开逼人富贵后王俭心情略好了些,二人说笑间朝北行,不多时一座寺庙庵堂样的院落出现在群山中。
王俭正要爬山进庵,贾琏伸手将其拉了回来。
“这里面和一般庵堂类似没什么特别的,你在这山下瞅上几眼也就够了。”
贾琏不喜庵堂,王俭虽说是异世之魂但因内外琐事繁杂也对神鬼缺乏敬畏之心,二人在山下转了两圈又回了主路。
二人顺着主路前行,一路经过几处连廊亭台清堂茅舍终于到了沁芳闸桥之上,在此已经能看到正殿了。
要说怡红院是锦绣荣华那正殿就是富丽堂皇了。
王俭在怡红院待得腻歪不想再被富贵迷眼本意不想进正殿,怎奈贾琏不依愣是被拽着进去转了一圈,再出来王俭只觉身心俱疲。
“我说,琏二爷,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歇,我这跟你走了小半天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哈,你也有今日,还不抵二老爷腿脚灵便,”贾琏嘲讽两句指了指不远的院落,“那边有歇脚的地方,我带你过去。”
“蘅芷清芬?”
“对,也是你那好宝玉……”
“停停停,我没想问谁题的匾额。”王俭心道这贾琏实在是对宝玉有阴影,他不过是想感慨一句这地方宝钗将来会住进来,谁想又引来了牢骚。
王俭走得累了也懒得分辨,两人进了门便去正厅寻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真是,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