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照岛游儿说接我下班就真的是接我下班。
骑单车的那种。
我当然知道成年人的接送应该是豪车玫瑰,再不济也得是个平价SUV,但是照岛游儿没买车,我也没买,所以他就骑了个单车过来。
我委婉地表示你这还不如地铁快,他眉毛一竖,把我按在后座上。
“就你话多!”
我同事在我们后面笑得如同羊癫疯,我觉得她是在看我们乐子。不得不说这乐子确实挺好看的,也就是我和照岛游儿了,要是换个人骑单车接女性下班,明天他就得上对方黑名单。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公司的制服是统一的,女式制服配着包臀裙,还挺短。
以我对照岛游儿的了解,如果我斜着坐在后座上,最多往前骑二十米他就会失去平衡——这是我怎么都想不通的一点,照岛游儿的运动神经非常发达,打球玩儿一样跑步跑得飞快,唯有单车,他学了二十几年都没学会。
我觉得这样不行,但是照岛游儿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一定行,他今天下午还专程在公园里练了好几个小时。
为了我们之间早八百年前就不复存在的塑料友情,我勉为其难地侧坐在了他的后座上。
最开始他骑得还挺稳,我忍不住惊叹了一句你终于会骑单车了。
可能是我这句惊叹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得意洋洋地用力蹬着脚踏板开始加速。侧坐的姿势让我十分没有安全感,风掀在我的脸上,我有点害怕被甩下去,只得伸出手抱住了照岛游儿的腰。
他蹬车的动作一顿。
然后单车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平衡,我们连人带车一起摔进了街边的绿化带。
他骗我!!!
他根本没有学会骑单车!!!
26
我们灰头土脸地回了公寓。
我跟照岛游儿抱怨说别的男人接女人下班都是跑车玫瑰烛光晚餐,你骑个单车还摔了一跤。
他看了我一眼,从菜筐里拿出一颗西兰花扔到茶几上。菜是回来路上买的,还新鲜,水珠在客厅吊灯的照耀下折出炫目的光。
“越野自行车也是跑车,”照岛游儿说,“玫瑰没有,你拿这个凑合一下——要不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把这个点上?”
我扭头一看,他手里拿着两根烧了一半的白蜡烛,那是我囤来应付停电的。
于是我把抱枕扔到了他脸上。
27
照岛游儿做了一大锅咖喱,我吃了一碗就饱了,剩下的得他自己吃。
我瘫在椅子上对他说先吃不管后吃洗碗,他问我你家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我说就在刚才,因为我不想洗碗。
“很难想象你是如何独居到现在还没死掉的,”我倒霉的幼驯染如此评价道,“上一个像你这么懒的坟头草都五米高了。”
我岿然不动。
他觉得他做饭了所以不该洗碗,而我觉得我吃得快不该等他吃完,所以他要洗碗。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脑力和耐力的较量,谁先破防谁先输。
毕竟从小时候起照岛游儿的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排球笨蛋。
他可能吃了有三碗饭,但是锅里还剩一点,于是照岛游儿提着锅用勺子使劲刮了两下。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吃饭要节俭,锅里能少剩就少剩点。
照岛游儿用力将粘在勺子上的米饭甩进碗里,然后严肃地抬起头看着我。
“樱,”他说,“剩饭太多了,我吃不完。”现在的剩饭是一个尴尬的数量——他一个人吃不完,而放冰箱又不够明天两个人吃,从常理上讲,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是我和他一人吃一半,争取不剩饭。
除了……不太利于减肥。
我幽幽地看着他把最后小半碗饭拨进我的碗里,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想骗我洗碗?”
我已经放下筷子了,可如果现在再捡起来,先放下筷子的就不一定是我了。不管怎么说,他吃饭速度确实是比我快。
照岛游儿:“?”
28
最后还是照岛游儿洗的碗。
不得不承认我的幼驯染其实是一款居家型产品,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物种未知没什么缺点,只要你能接受自己和一只狗交往就行。
我苦大仇深地坐在客厅的地铺上改永远改不完的策划案,照岛游儿切了几片柠檬泡了水,给我倒了一杯。
我头也没抬。
“酸,不喝。”
“知道你不喜欢酸的,我加糖了,”他把杯子放在我手边,又坐到我身后的沙发上,“你不是说工作告一段落了吗?”
我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确实不酸,于是决定短暂地跟他和平相处。“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我说,“上一个工作结束了还有下一个工作,自己的工作结束了还有同事处理不了的工作。”
照岛游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心有戚戚焉地同意了我的说法,“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打电话喊你救火。”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他店里的实习生。
说到底我们都是社畜,只是畜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照岛游儿不再研究我被改得宛如一坨人体排泄物的策划案,他又打开了电视机。低俗综艺节目今天不播,于是照岛游儿只能换了个频道,捏着鼻子看晚间新闻。
我始终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不喜欢看新闻,比起低俗又无趣的综艺节目,怎么想都是新闻比较有营养。
青年肌肉线条漂亮的大腿叉在我身体两侧,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这令我看起来就像是在他怀里加班。我们的距离变得很近,他的呼吸就在我耳朵边来回飘荡。我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亲密过头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实际上,在以往无数个夜晚,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他一半会后仰,跟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所以我才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算是被他圈在怀里。
手机响了一声。
我苦哈哈地打开新消息界面,以为是我那间歇性精神病发作的领导又有了新的想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