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绿茵帮我挑的,她说这些小姐们的料子,她最熟悉啦。”
宁婉芝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异样。
她平日里是宠爱绿茵不假,但若下人把自己当成了主子,那就惹她不快了。
绿茵跟在宁婉芝身边许久,自然知道宁婉芝的性子,当下心中一凛,连忙道:
“表小姐许久不曾出府,奴婢怕她被坑骗,这才帮着看了看,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宁枝枝也在一旁点头帮衬着。
“对呀,绿茵是好心帮我。”
两人这一唱一和,顿时叫宁婉芝一个头两个大。
她叫绿茵跟着,本意就是莫要出差错,叫旁人看了笑话。
但如今看他们在自己面前这姿态,也想得到他们在那布庄是何种模样。
那王老板是什么人精,一瞧家里的姑娘竟对一个婢子言听计从,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宁婉芝瞪了绿茵一眼。
“闭嘴,没用的东西,若不是我今日腾不出空来,如何也不能叫枝枝在外面受这种委屈!”
绿茵懵了一下,尚且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但下意识跪了下去,连连认错。
宁婉芝也知这是自己太过纵容的后果,接连责备了她几句,又罚了她一月俸禄。
绿茵满是委屈,却只能自行咽下。
宁枝枝被迫看了一场主仆闹剧,等到回院子的时候,只觉得腿都麻了。
雨后初晴,叫人舒适。
今日不用费心去弄冰,宁枝枝心中还是欢喜的。
她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前,小心翼翼地将揣着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打开的时候废了些力气。
到底是夏日,即便是下了雨,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糖人也已经化了大半,黏在油纸上。
纵然宁枝枝已经极力小心,糖画还是变了模样,黏糊糊地糊成一小团。
宁枝枝看着这半扭曲的糖画,不甘心地隔着纸包戳了戳。
先前还有三分像她,现在是一分也不像了。
“好丑。”
宁枝枝嘟囔了一声。
什么全天下最好看的糖人。
骗小孩的玩意儿。
还好她一点也没信。
宁枝枝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着凑近,飞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一触即离,甜意却蔓延得迅速。
宁枝枝仔仔细细抿了抿唇。
她这就算‘记得吃’了,日后若是那个谁问起来,她也能言之有物。
‘丑了些,但还算甜。’
到时她就这样告诉他。
没等她想好剩下的糖人要如何处理,院外就传来了一阵吵闹。
宁枝枝有些疑虑地抬起眼。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爱往她的院子里跑?
她正要出门去看,屋门被毫不留情地踢开。
“宁枝枝!听说你今日去逛了布庄?”
来人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
她上下打量宁枝枝一番,见她没有身着新衣,心中的怒火这才算是消散了两分。
随后,她又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你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竟叫你单独去裁制新衣。”
宁枝枝忍不住地叹息。
这人一来,她的屋子真的好吵。
“四姐姐。”
她叫了一声。
这人正是谢宇坤的小女儿,谢文瑶。
她向来看宁枝枝不顺眼,知道宁枝枝回府便风风火火地来了。
听到宁枝枝叫她,她厌恶地扯了扯嘴角。
“谁是你姐姐,晦气!”
随后,她便看到了宁枝枝放在桌上的糖人。
她眼神一凝,冲上前去。
“什么便宜东西,也敢进我谢府?”
说的是糖人,她紧紧盯着的却是宁枝枝。
随后,‘哗啦’一声。
糖人被她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谢文瑶颇为痛快。
“烂东西,就要回到烂东西的去处。”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侮辱,她迫不及待等着宁枝枝的反应,或许是屈辱,或许是痛哭。
不论哪一种,都会叫她快意。
然而奇怪的是,宁枝枝并没有露出她想象的任何一种神情。
她只是瞧着被摔坏的糖人,神情微妙。
再抬眼看她的时候,微妙中又带着……怜悯?
“四姐姐。”
宁枝枝叹息着开口。
“你可知,你摔的是谁的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