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罐凝结着水珠的可乐。
傅泓之穿着灰色衬衣,冷不丁站在她前面,衬衣修身,在胸前形成饱满的轮廓。
可能是阳光太艳,花斐被晃得眼花了一下。
见对面的人有点诧异,傅泓之微笑解释:“不小心多买了一瓶。”
花斐垂下眼眸扫了一眼。
有的女孩比较谨慎,不会随便喝别人的饮料。
傅泓之正后悔莽撞,花斐却接过去,毫无防备地打开,张嘴往下灌。
傅泓之瞬间觉得他把她想复杂了。
冰凉的液体下肚,冲散了郁结的热,通体舒畅。
看在可乐面上,花斐勉为其难问:“你躲在这干什么?”
“明天进科了,熟悉熟悉环境。”傅泓之说得很牵强,偏头看着她,“这风景不错,花医生常来吗?”
“你以为产科很闲?”
喝了他一瓶可乐,花斐对他依旧不友好,隔着栏杆,目光在高远的蓝天。”
两个女生还在嘀嘀咕咕,那些话仍断断续续传过来。
花斐面无表情,阳光打在她脸上却没给她带去一点光和热,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要不换个地方?”傅泓之提议。
花斐转头:“你也听到了那些话?”
“嘴长别人身上,她们说她们的,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花斐冷笑:“医院里议论我的人多了去了,她们算哪根葱?”
傅泓之不知道她是真坚强还是真不在意。
花斐喝完可乐,盖子盖回去,丢到他手里:“扔一下。”
傅泓之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既没法生气也拿她没办法。
此时有个座机电话打进来,傅泓之一手拿瓶子一手接电话,四处找垃圾桶。
“喂,小傅啊”
是田慰慈,叫他去办公室。
“马上来。”
远处有个扫地的保洁,他走过去说了声抱歉,弯腰把瓶子放到簸箕里。
花斐被田慰慈召唤回办公室,实在想不到自家导师会让她带傅泓之。
“小傅脱离临床两年,独立管病房之前需要先熟悉一下,你转的组多,就让他跟着你。”田慰慈对她说。
“我不带。”花斐拒绝得干干脆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临床经验丰富,小傅科研能力强,你两正好互补。让他跟着你,拔高一下你的科研水平。”
“不要。”花斐丝毫没体会到到导师的良苦用心。
田慰慈把没点着的烟斗拍在桌上:“别不知道好歹啊。明年你第三次提请副高,这是我拉下老脸给你争取来的,你就不能有点长进?”
说着把桌面上副高申请书丢过去。
花斐倔倔地站着:“我没时间写论文。”
“路给你铺好了,走不走你自己的事,我去了医学部,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用为你操碎了心。”田慰慈又气得心口隐隐作痛,捂着胸哎哟哎哟。
花斐知道他装的,但老头这般卖力,终归于心不忍。
“行了,行了,我带还不行吗?一把年纪这么会演你家里人知道吗?”
田慰慈甚是欣慰:“这还差不多。你和蒙朝霞一起在病房,要和和气气,不许当着小傅的面掐架。”
花斐音调瞬时飙升:“什么?蒙朝霞和我一起管病房?”
田慰慈瞪眼:“谁让你没晋副高,总不可能让你一个中级职称管病房吧?必须有个高级职称和你搭。”
花斐眼瞪得比他还大:“谁都可以,蒙朝霞不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个绣花枕头。”
田慰慈手指颤抖指着她:“你看看你,什么德行?小蒙怎么就不行了?人家好歹没到处得罪人,一年五六篇SCI,刚刚还发了nature communications,带的规培生进修医研究生,出去个顶个科研出众,你呢,自己没文章,带的规培生跟你一样,回去就得罪主任得罪患者。”
花斐直着脖子:“我教的都是真本事。”
“把人折磨得抑郁躁狂,你教的就是这个?”
“谁抑郁躁狂了?”
“我!”
“您有病吃药,别讳疾忌医。”
田慰慈活生生给噎个半死。
“我跟你说职称,你给我打岔,不管你怎么想,病房必须有高级职称坐镇,这是规定也是产科安全要求,你改不了。还有,别跟我这嚷嚷不想写论文,临床医生没有SCI就像后宫生不出孩子的妃嫔。天天酸小蒙,你行你也上啊,晋上副高了,就不用在她手底下了。”
田慰慈长篇大论,说得差点口吐白沫。
花斐也不傻,她知道老头这么说,一定是几个主任都同意。
她一个主治的胳膊,再强也拗不过主任们的六条大腿去。
傅泓之她带定了,蒙朝霞她也甩不掉。
花斐鼻子里哼哼:“写作机器,挖坑狂魔,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田慰慈拿书砸她:“摊上你,我才倒霉,倒了八辈子霉。”
“哒哒哒,”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应该是傅泓之到了。
田慰慈正了正仪态,坐回办公椅上:“请进。”
傅泓之款步而入,风姿神态令老江湖田慰慈都不由眼前一亮。
“小傅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花斐花医生,你先跟着她。”
傅泓之十分温和友善,伸出手去:“请多关照。”
花斐抱着手,满脸不爽:“我没关照别人的习惯。一周还跟不上我的节奏,产科可是分分钟出人命的地方,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就这样,我有事先走了。”
她真的转身便走,丝毫不给傅泓之面子,傅泓之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惨兮兮地晾在半空中。
田慰慈冲傅泓之无奈地笑笑,见花斐空着手,高声叫住她:“申请书拿走,月底截止。”
花斐回身,看也没看,胡乱捞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