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泓之没有惊喜,反而有种不妙的感觉,小声地:“嗯。表白了。”
花斐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又转过去对着汲煜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傅医生长得比你好,学历比你高,物质条件......”
花斐天天富二代富二代讥讽傅泓之,可较起真来,却没信心作为医生的傅泓之收入能搞得过全行业泡沫的金融精英。
不过事到临头,该吹的牛还得吹。
“物质条件比你优越。”
汲煜朝脸上犹如被捅了三四刀,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你想说什么?”
花斐抱手挑眉:“我连他都拒绝了,更何况你?”
噗地一箭,把傅泓之和汲煜朝串成了一串。
傅泓之:“......”
汲煜朝:“!!!”
花斐事不关己地拍拍手:“好了,二位与我有关的事到此为止,我还有事,你们请便。”
“为什么要这样?”傅泓之盯着她,泠然问。
花斐皱眉:“什么为什么?”
“这么伤人你感到很开心?”
花斐板着脸:“这就伤人了?你们的自尊心宝贵,我的时间就不宝贵?”她拿起手机,屏幕显示5分30秒。
“浪费这5分30秒谁赔给我?我的时间是用来做手术用来保障危重孕产妇安全的,不是给你们做心理疏导的。”
花斐一番绝情绝义的陈词,让傅泓之惊了个天翻地覆,一股气梗在喉咙里,下不去又上不来。
汲煜朝垂着头,一手捂住心口,趴在桌子上,濒死般大口喘着气。
花斐一手拧着门把手,转回半边脸:“希望你们自动滚远一点,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处理这档子破事。”
她的脸是一种寂静的白,像日光照在冰面上,看着耀眼却令人脚底生寒。
她宁可断绝关系,也不愿意说一些“好心分手”的场面话。
门开了,门外灯光比屋里暗,花斐跨出半步,身子一半明一半暗。
“花斐,你是怎么做到的?”汲煜朝抬起头,凄楚地问住她。
傅泓之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一脸孤苦与无助,表情气场和他身上挺括熨帖的西装格格不入。
汲煜朝缓缓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她。
花斐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秒,随即毫不犹豫迈了出去。
“花斐!”汲煜朝一声,眼睛里水光反射着灯光,一米八的男人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我妈妈去世了。”
汲煜朝扔出一记重磅炸/弹,由于太过突然,傅泓之都不免心一沉,不忍再怨他什么。
而花斐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低语了一句:“那你节哀顺变!”
“我未婚妻也走了,宫外孕,大出血。”
汲煜朝的头无力地耷拉着。
傅泓之这下不是震惊而是稀奇。
失去挚爱的人,悲伤欲绝作出不理智的事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转头追花斐,还以一种和他身份阅历比起来极其幼稚的方法。
他把花斐当什么?
“你想干什么?”花斐重新合上门,她知道傅泓之兜里时刻装着一小包无菌纱布,冲傅泓之抬了抬下巴。
“或者说你找我干什么?”
傅泓之摸出纱布,飞快看了花斐一眼,见她没有因为成为汲煜朝“疗伤”替代品而恼怒,紧缩着的心缓缓松弛下来,扯开纱布包装,将无菌一侧递向汲煜朝。
“我找你......”汲煜朝抽了一张纱布,僵硬地攥在手里。
花斐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找我了解你未婚妻为何会遭遇不幸,你需要把病历给我。”
宫外孕诊疗难点在于及时诊断。
由于表现多样,防不胜防,因此育龄期妇女,不管有没有男朋友,急腹症甚至只是下腹酸胀,也要做妊免和B超排除宫外孕。
现在几乎没有宫外孕进展到大出血,更别说死亡了。
“是在嘉西治疗的吗?”花斐继续问,“叫什么名字?”
嘉西地区有完备的孕产妇死亡讨论制度,所有从妊娠开始到妊娠结束后42天内死亡的孕产妇必须一周内在地区内进行死亡讨论。
死亡病例对产科医生有种重要的教育和警醒作用,从担任产科住院总医师开始,嘉西每一次孕产妇死亡讨论,花斐都会想方设法参加或拿到资料。
花斐眸子黑蒙蒙,关注点只在汲煜朝未婚妻死亡上,对汲煜朝的悲痛视而不见。
汲煜朝手插在脑袋上,惊愕而沮丧:“她在国外去世的。不是,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反而让我把伤口剜开给你看?”
短时期失去两个亲人,已经够悲惨了,还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儿治疗。
都说医者仁心,她怎么还能如此淡然?如此冷漠?
“我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你的亲朋好友,没义务没资格安慰你。”
悲喜不能相通,人生在世,哪一个不是单打独斗?
“难受的话去看专科医生,”花斐说,“心理治疗不丢人。”
“呵~”汲煜朝凄然苦笑,“你果然还是你,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笑着,一滴泪从脸颊滑下来,可他一直努力地笑着:
“三个月来,所有人都劝我节哀,劝我往前看,让我休假出去好好玩散散心,所有人都可怜我。你是第一个让我直面血淋淋痛苦的人。”
他本来是区域经理,管着四五个团队,掌握着几十亿资金,却因为无法面对同事们关心和小心翼翼,选择去一个无人问津的部门,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工作。
“你是怎么做到的?”汲煜朝悲苦地问,“读书时,老师可怜你优待你,同学照顾你,可你对别人的怜悯总是不屑一顾,甚至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很不能理解。直到和你同病相怜,我才知道,有时候别人的同情比悲痛更难面对。”
他处心积虑接近花斐,不过是想逃避。
他种种所谓的“爱”也只是获得心灵补偿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