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江月半夜起高烧。
这是梦吗?她想。
呼吸轻飘飘,身躯却又异常沉重。
“姐姐,醒醒,坚持一会好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乔江月再睁眼时,周围早已变了模样,但她反应不过来。印象中那个如蒸笼又有着复杂气味的牢房,如今已经空荡荡。
罗素月一脸担忧守在乔江月身旁,门口有个模糊的身形,大概就是昨晚那个马兄了吧。
“其它人呢?”
罗素月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摸了摸乔江月的额头,看着她说:
“饿不饿呀?我给你留了粥,粥就在床左边。你睡了一天了,烧黄昏前就会退的。”
罗素月轻轻抱住乔江月,又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姐姐,我没有时间了。我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遇见,罗家你千万不要再去,我只能帮你到这,我会记得你的恩情。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来报答你。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说得诚恳异常。也没给乔江月再开口的机会。
乔江月低头看见罗素月裙边新点的泥点,忽然感觉有些窘迫。
她尚不知道罗素月到底何人,而罗素月早已掌握了她的命牌,掌握着,却也感恩着……乔江月一时间想不通。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她也想象不到。
缘分有时候让人苦笑不得,因为一念之间的动摇,就可能会在彼此的生命中添下一笔,浓淡好坏却不敢轻易许诺。也许这只能说一种命运的安排?
若是淡了,那便如昨日的彩霞也许再也追忆不得,好坏都在这时间长河里显得无伤大碍。
家族的缘分也许就很淡,她唯一能握紧的人双手就数的过来,她不敢辜负。对于摆脱掉天然的血缘连接的人,她就更不确定了,她不确定那些人是否是浓的一笔,那些人又是否会像罗素月这样,有人许诺将她的身形装进生命中。
她不知道为何这么想?大概是生病了不太清醒。
乔江月顺着回忆看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不敢轻易睡去。
直到脑海中的霞光穿云而过,云海金光熠熠,直到沉睡的黑夜苏醒,慢慢降临西山。
她不确定,但是乔江月只是想着:
到了,我得走了。
乔江月出了满头的汗,身体症状也慢慢好转。
远处开始有一些吵闹,到这里仍有些距离。
深呼吸。
乔江月准备打开牢房门的时候,甚至因为手太抖将钥匙抖落到门外。所幸不远,努力用手再够了回来。
锁一落地,乔江月卯足劲冲了出去。
她朝着罗素月离开的方向一路跑,拐角分支的地方就盲目地往左跑。
风声追得很急。
乔江月有些害怕,她怕这段路会不会太长,但她怕自己知道,硬逼着自己不去想,否则连继续跑的勇气都会消散。
乔江月担心,担心被发现,担心被追上,就像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来到这间牢房,罗素月又是怎样的角色。
她没有时间了,他也没有时间了。因为消息穿到青北也许就已经太晚了,因为这一通变故……这两天的变故下来,他们都没有底牌了。
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乔江月的第一选择就是跑。
她一直在祈祷,因为想要神明听到。这种请求,哀求,和渴求的心理过程太过深刻,几乎涵盖了一生的许诺。
她也不断地在怀疑和恐惧。
罗素月会吗?
不知道。
但是人已经离开了,再没有机会询问。
也许真的就是最后一面。
直到乔江月发现尽头是堵死墙——
而头顶上新鲜的开口正倾泄着月光。
乔江月不记得怎么爬上来的,也不记得又是怎样一直朝着远处的亮光进入这一片田野的。
她现在已经能够听到自己明显的哭声。
劫后余生,重见月明,泪水糊满双眼,她止不住地嚎哭。
是她对念城最深刻的记忆。
…
.
.
.
“啊!”
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乔江月腿软直接跌倒在田野里,手紧紧抓着脆弱的草茎,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身影。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
“你怎么跟上来的?”
“行行行我们也别一直问了,我扶你起来。”
乔江月自己爬起来,胡乱摸了把脸,警戒地后退几步继续看着他,大概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马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也许她自己想象不到自己现在这种困兽的模样,十足地警戒却又十分疲惫虚弱,可能唯一的勇气只能用作求生或者破罐子破摔,再顾不得其他。
这男孩见状连忙开口:
“你歇会歇会,我也是跑出来的。我看你把钥匙偷偷扔到我牢房里,还以为你是陈生派来救我的人,原来你不是吗?”
“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
乔江月思绪有一刻的断线。她自言自语地问出口:
“陈生?”
“你认……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尘啊土的,我是说我名字,我名字是钱思怜。”
乔江月一脸复杂地看向钱思怜,心说:我有没有听清楚是一回事,识数不识数是另一回事。
钱思怜继续绕着话题,“你总该知道钱家吧,我钱思怜是钱家二公子,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大哥钱思祁能文能武,我遵纪守法,友善待人,未来可期。虽然现在出现在这里,但是我真的是被误会进来的,你这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我,只要你接着带路带我走出去,我定有大大的赏赐!”
也许是被当前不同频道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或许钱思怜确实有一种让人放下戒心的资质,乔江月也终于将心情平复,主动说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