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栖在心里抗议了一百回,沈尽寒还是带着他的桌子进入了办公室。
闻栖双手环胸,看着物业的人费劲巴拉地扛着板桌,她双唇紧紧地抿住,眼神恨不得能把桌子盯穿。
“嘿咻!”俩师傅打算将桌子拼在闻栖的办公桌对面,腰背已经弯了下来,却被闻栖紧急叫停。
“欸欸欸!这儿不能放!”她随手指了一个角落,“那儿!放那里!”
师傅大概是后脑勺长了眼,头也没回:“这儿空地那么大,再放一张桌子不成问题,再说了!”
“欸!!慢点慢点!”师傅指挥着另一个卸力,抽空搭理闻栖:“我看外头办公的人不都面对面坐着的,这咋就不能放了?”
“这样师傅,你帮我把这桌子抬到那里去,我给你加钱!”
闻栖是铁了心要和沈尽寒分开坐。
师傅精明的眼球转了半圈,还没来及的转完,沈尽寒拎了两瓶矿泉水进来,他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优雅且随和。
“两位师傅,桌子就放那里挺好的,喝两口水休息一下吧。”
“哎!”
“哐当!”
四条桌腿落了地,师傅扬着笑容又把桌子往里挤了挤,两张桌子紧紧地黏在一起。
师傅眼角浮起点得意,这才擦了擦汗,接过沈尽寒递了许久的矿泉水。
师傅咕噜咕噜干掉了大半瓶,望着自己的杰作,“您还别说,原本总觉得这里缺点什么,现在摆上这张桌子,一下就不缺啦!”
他高高兴兴地咧着个大白牙,冲沈尽寒扬了扬矿泉水,“谢谢啊!”
沈尽寒客气地笑笑,把另外一瓶水给了另外一位。
“麻烦你们了,有需要我会再叫你们的。”
“得咧!”
闻栖目睹了全程,双手不禁环抱起来,打量他那副亲民的善良面孔,试图找到点虚伪的证明。
目送二位离开,沈尽寒冷下脸,一语不发地走向自己的新办公桌,将自己的东西摆放好。
“闻栖,我们现在好歹是合作关系,在外人面前装一下你都做不到吗?”
沈尽寒压抑的声音传来,让闻栖想离开的脚步顿住。
她偏过头,沈尽寒的背影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很长,他手中空无一物,只是虚扶着桌沿,尽显无奈。
闻栖嗓子有些痒,“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你。”
她说的是实话。
“你讨厌我?”沈尽寒依然背对着她。
“算不上。”
“恨我?”
“不至于。”
“那就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不可以吗?”沈尽寒转身倚靠在桌沿上,山水画般的五官清淡冷冽,摄人心魄。
闻栖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做不到。”
“那你想怎样?”
两日内难得正儿八经地谈一次话。
曾经的七年里,他们一个专注于施暴,一个忙于受虐,连一段完整的对话都没有过,更别说去了解对方的想法。
闻栖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荒唐,但有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次袒露心声的机会。
“我希望你可以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闻言,沈尽寒终于转身面对她,波澜不惊地望向她的眼睛。
闻栖心生却步,强装着镇定,毫不闪躲地回望过去。
她想让沈尽寒明白,她真心希望他能够永久消失。
沈尽寒冷冽的眉眼开出绚烂的花。
闻栖触电似地躲开他的笑眼,害怕看见他眼里的嘲讽。
“让我消失?”沈尽寒无声地笑了,“好让你心安理得地忘记过去你所做的一切?”
闻栖低头,用沉默来回答。
“你做梦。”
声音虽轻,但咬字却重,大有不让步的决心。
闻栖心里哇哇凉,花了三秒钟才恢复心脏该有的热度。
行吧。
她迈出刚才没迈出去的步伐,往门口开溜。
“你去哪儿?”
背后急切的询问让她有些躁,但她自知理亏,回:“档案室,查资料!”
闻栖朝后边摆了摆手,也不管有没有摆对位置,大步流星地往外冲,一刻也不想多呆在办公室。
拧开门把手,正好撞见进来送下午茶的林秘书。
“闻总!您的······”
还没等她说完,闻栖顺走了一杯白瓷的咖啡杯,“谢了。”
“欸!”林秘书一个回头的功夫,办公室门口就没了人影。
她疑惑地歪着脑袋,凑近托盘上的另外一个杯子,耸了耸鼻尖。
忽然,林秘书大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
她快速挺直身体,嘴角绷成一条线,僵在原地不动。
下一秒,林秘书圆溜溜的眼睛又大了几圈。
她看着新老板一步步走来,手里的托盘吱吱吱地作响。
林秘书小腿肚打着颤,眼睁睁看着一只白净的手伸到面前,拿走了白色咖啡杯。
“怎么了?”沈尽寒不解其意,抬起杯子轻轻嗅了两下。
没什么咖啡味儿。
沈尽寒浅浅抿了口,五官瞬间拧在了一起。
要人性命的甜扩散在口腔里,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一杯下去,血液里流淌的全部都是糖。
“这什么东西?”沈尽寒将杯子拿远了点,害怕闻一下就会中毒。
林秘书端着托盘,不好意思地用鞋尖蹭了蹭地毯:“呃呃······这是闻总的,可乐。”
“可乐?”
沈尽寒忍不住发出疑问:“没气的可乐?”
“嗯!”林秘书很郑重,“我可是放了整整六个小时的气儿呢,现在我还得回去再开一瓶可乐。”
沈尽寒听到林秘书幽怨的语气,默默打消了倒掉这杯可乐的念头。
他面色正常,实则艰难地咽下一口全糖可乐,以示他是一个尊重劳动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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