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
宋国公站在院中,正低头修剪着园中花枝,侍女拿着端盘垂眸等候着,一时间院中只剩花枝落于地的声响。
“老……老爷!大小姐被山匪绑架了!”
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内,话都说不利索,瞧见宋国公时便立马跪地,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他们……他们还扬言说……说若是不按他们的要求去做……便……便形同此玉。”
说着那小厮便俯身颤抖得将手上物件递到宋国公的面前。
宋国公垂眸望着小厮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碎片,即便已经四分五裂,也依稀能瞧出上头所雕刻的宋字。
的确是晚吟的随身之物。
瞧见此他便将手上的银剪不紧不慢的放于桌上,衣袖抚过上头剪下的花枝,水红的花瓣颤抖得落下。
宋国公脚踏过地上飘落的花瓣,回头取过侍女递来的帕子轻擦着指尖。
似是对宋晚吟被绑一事毫不在意般,慢条斯理的开口:“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他们要……国公府归还暗牢中的叛徒。”
听到这话宋国公便轻笑出声,伸手理着衣角,淡淡道:“他们要暗牢的叛徒,给便是。”
说着便垂眸望着那不住颤抖的小厮,俯身拍着他的肩膀,冷声道:“小姐被绑一事,你若是敢漏了风声,便提头来见。”
那小厮听此便立马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颤声道:“属下……属下定然不会让此事传出去……”
听着这话宋国公的脸色未变,轻拍了拍手后便越过他朝前而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那小厮才好似失去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地。
“宋管家,此事交由你去处理,务必要做的妥当。”
宋国公微抬了抬手,便朝身旁人低语着什么,而宋管家则朝着他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是。”
——
青云山。
元酒睁开眼时瞧见的便是四周简陋的环境,身下的草垛不知放了多久,浓重的霉味令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指尖微动,麻绳粗砺的触感便瞬间在她的腕上磨出一道红痕。
伤口被麻绳摩擦,倒是令她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瞬间她也明白过来了,看来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头一回遭遇绑架,竟还有些新鲜。
要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这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依规矩,每年临近初冬前各家小姐皆会前往护国寺为流民布施,原本去护国寺有一条大道,但不知为何却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元酒撩起车帘一角便瞧见从车旁一路小跑而去的百姓。
和随行侍女使了个眼色,对方便了然的上前拦下一个百姓询问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吧,林家和裴家二位千金在前头撞上了,现在正对着马车谁先违规变道吵得不可开交呢。”
“呀!现在打起来了!你可别拦着我去瞧热闹了!”
说着那百姓便将侍女给推到一旁,朝着前头人群攒动处挤去。
听着百姓绘声绘色的描述,元酒也算明白了个大概,这二位千金间的矛盾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恐怕这路要堵上许久了。
“小姐,这路应当没那么快通,眼下应当如何?”
侍女的话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元酒瞧了眼天色,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日落都回不了府,想着便当机立断道:“变道,由小路去护国寺。”
而她这一变道,倒是中途和宋家的轿子撞上了。
且这契机也是十分巧,元酒的轿子被突然出现的石子卡死死的,这马车是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下车查看。
驾马的车夫蹲在车轮前查看着,瞧见元酒时便行了一礼道:“元小姐,车轮被石块卡住了,依这磨损情况,恐怕是无法行驶了。”
听着车夫的话,元酒也俯下身望着被卡住的车轮。
的确如车夫所言,石块将车轮卡死,许是由于惯性,马车在停下时还将石块卷了下。
车轮因和石块的摩擦便彻底断了一截,失去平衡的马车也朝外倾斜了几分,看这摇摇欲坠的模样,想必这马车恐怕是坐不了了。
还真是倒霉!
现在好了,连马车都坏了,这是真的落日后都回不去了。
元酒皱了皱眉,望着这个断了车轮的马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此时,恰巧便瞧见同样变道来的宋家,马车上的风铃发出轻响。
在瞧见前头元家停在半路的马车时,便在不远处稳稳停下了,宋家的小厮上前来询问,随后便匆匆回马车旁回禀。
不多时宋家的车帘便被撩开,从中款款走下一人。
湖蓝的衣裙微漾,围在腰间的琳琅配饰顺着下车动作相扣而发出脆响一声,她在站定时则垂眸理正了相缠的配饰。
待做完之后便朝着元酒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疾不徐,所走的每一步之间相隔的距离都正正好好。
行步时步摇不晃,配饰不响,正是宋家的规矩。
元酒很久之前便从他人口中听过宋家大小姐的传闻。
她是宋国公唯一的亲孙女,自国公的长子于七年前突然辞去官场之职出家为僧后,身为宋家唯一的大小姐,宋国公对宋晚吟的教导则是分外严苛。
宋家重礼仪,宋晚吟从儿时起便一直教导着不做任何出格之事,就连走路时所迈出的步子长短,与他人商谈时的语句停顿都有严格要求。
无论是才学还是待人接物皆是无可挑剔,可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性子温柔,清清冷冷便如天上月般,现如今等自己真亲眼瞧见时,倒觉得传闻所言非虚。
瞧着宋晚吟款款而来的模样,便好似月色倾泻而下般。
“去往护国寺的路途尚久,若是元小姐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我一同共乘而去?”
温温柔柔的话语,听在元酒耳中无疑是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