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他看到了屋内的那抹窈窕倩影。
许是听见了门外的聒噪,伊人端着碗的动作一顿,似有察觉般地朝他望来。
那是一个约摸二十几岁的少女,虽说只穿了件缟素衣裳,但依旧掩盖不了自身的姿形秀丽,容色娇艳。脸上略施脂粉,眉目间隐约透出一股知书达理的清秀气,更衬得人与这简陋的背景格格不入。
余飞航自认在现代看过美女无数,可那基本都是靠粉底涂抹实现的,这种纯天然的美人反倒是头一次遇见,乍一碰面之下,竟不自觉地红了脸。
事实上,在余飞航探量对方的同时,平昭阳也在观察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侧脸浮现出的红润是平日里屡见不鲜的场景,只是,当注意到他瘦得皮包骨的胳膊时,平昭阳秀眉微蹙,姣好的面容上划过了一丝不忍。
随后,她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手中的那只碗,并将其默默地放回了餐桌。
“壮儿啊,这是平小姐,人家是专程来给咱送粮食的,满满五大袋子的粮食啊,咱可算是盼来活头了!”
说着,妇人抹了把眼泪,顺势扯着他的胳膊往地上拉:“来,咱快跪下给小姐磕个头。”
“大娘,万万不可!”
平昭阳一惊,连忙起身制止她:“我只是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得了粮食后安心生活便好,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搀着妇人到椅子上坐稳后,平昭阳又朝着傻站在门口的余飞航莞尔一笑,笑容像是细碎的阳光,纷纷扬扬地洒进了他的心坎:“没事的,过来坐吧。”
“哦……好……”
余飞航面上有红晕飘过,局促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随声应和着走到她旁边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坐好,内心却恨自己不能穿回现代,挑件西装什么的盛装打扮一番后,再捧着束玫瑰花回来。
“平小姐,你说我们这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东西,那个……你不是喜欢喝汤吗,那就多喝点儿,喝完了我再去给你盛。”妇人显然也因着家中的破败光景发窘,有些拘束地把碗推向她道。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平昭阳依言端起了碗。
余飞航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谈话,表面上坐得一板一正,乖的像颗蛋,实则思潮翻涌,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连喝汤的姿势都这么优雅,该不会是哪位官僚贵族家的知性大小姐吧?
……
汤?
想着想着,余飞航咂摸出了什么不对味的地方来了。
哪来的汤?该不会是……
意识到这点后,余飞航再看看平昭阳快要送到嘴边的碗,一瞬间竟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但他依然执拗地抱着一丝希望,赶在汤入口前高声喝止道:
“等一下!先别喝!”
无视两人疑惑的表情,他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抻着脖颈往掀开的大锅张望:“娘,这个汤你不会是在锅里盛出来的吧?”
“是啊,咋啦,锅里的汤不是你煮的吗?我跟你讲,这味道香得很,我一进屋就闻见锅里的味了,刚好平小姐来,我就舀了碗出来给……哎哎!你这孩子干嘛呀?”
没等听妇人讲完,余飞航就倏地攥上了平昭阳的腕,声音发紧道:“你刚才喝了多少?”
“不……不到半碗吧。”
平昭阳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望着余飞航与之前判若两人的严肃脸,她本能地瑟缩起脖子,僵持在半空的手臂稍稍发力,想从对方的掌控中挣脱出来,与此同时,她的睫毛也在不安地颤动着,宛如一只受了惊的蝴蝶。
坏了。
余飞航身体战栗个不停,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忐忑不安的心更是扑通扑通猛跳。
就锅底那点小火苗儿,说是能煮个半熟他都不信,这样吃怕是和生吃差不了多少。
生吃也还算了,偏偏这是在古代,连现代治个病人都费老劲儿,就目前这点儿医疗水平,能治得了菌子中毒吗?
但遗憾的是,见手青似乎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欸……你怎么变得……”
正在余飞航紧张兮兮地考虑对策时,只见原本目光清明的平昭阳突然面露惶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之物般惊惧地指着他,腹部一阵抽搐,最后连半句音都没吐出便阖上了双目,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心!”余飞航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哎哎……”妇人也慌了神,赶紧跑过来摇晃她的身体:“咋啦这是?平小姐,你快醒醒呀!”
无人应声。
平昭阳意识涣散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周身不住地颤抖着,喉咙间隐约能听到有呓语发出,但吐字不清,模糊难辨,呼吸也时轻时重,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胸口,全然是一副中毒后的痛苦模样。
不行,见手青毒性发作快,必须得抓紧时间。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趟医馆吧,万一有救命的法子呢?
这样想着,余飞航不顾旁边手足无措的妇人,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人轻松地托起,边回忆着去医馆的路边夺门而出,大踏步地朝院外奔去。
但事与愿违,还没等踏出院门,他就被几个一身护卫行头的男人给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