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天空又飘了雪,张时臣将伞递给梁晓声,问道是否需要他送一段路。
梁晓声摇头辞谢,她要趁这个机会问萧桓一些问题。
张时臣不语,从角落里拿出一把普通的竹伞扔给萧桓后背手离去。
回去的路上,地面稍微有些滑,梁晓声放慢步伐,看着身旁的萧桓问道:“肖公子是如何得知我手掌也有一颗痣的?”
萧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无意间看到的。”
梁晓声看着自己几乎整日都要提着药箱的右手,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很难会注意到这颗朱砂痣,温声道:“肖公子真是好眼力。”
萧桓淡淡地“嗯”了一声。
“肖公子是何时发现的?”
“在水下那次,你过来拽我的时候。”
见梁晓声听后不语,他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一抹浮笑。
回到客栈以后,萧桓目送着梁晓声进了卧房,心思沉了下去。
自从昨日听到梁晓声说关于她自己身世的故事后,萧桓就提不起精神了。
他自我怀疑地躺在床上,看着乌黑的天花板,嘴里喃喃道:“老爹啊老爹,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萧桓翻了一个身,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对梁晓声的心思并不是那么纯粹。
但现在看来梁晓声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的。
萧桓想那梁晓声从小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那她喊自己哥哥的时候,就是哥哥,和喊张时臣的哥哥一样,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想到张时臣,萧桓心里不爽起来,那张冷冰冰的脸跑到了自己的脑子里,萧桓抬起手对着空气忽然挥舞了一通,想把这个人影掸掉。
但奇怪的是,张时臣的影子非但掸不掉,反而越来越近了。
萧桓心道这是一什么情况,而张时臣的脸又忽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胸口的剧痛。
糟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掉下,萧桓这才意识到他这是毒发了。
他从床上吃力地爬下来,去衣兜里翻找老谷主那拿的药。
“啧,放梁晓声那里了。”药瓶被他放在白天披在梁晓声身上的披风里了。
萧桓使了浑身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他摸黑翻出了火柴,颤抖着点燃油灯,屋子里亮起之后,他看到拿着火柴的手上盖着一只手。
他心里一惊转头看去,是张时臣,他怎么在这里,萧桓刚要说话,就发现整个屋子全是张时臣。
全是幻觉,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就是全都是叶明焅也比全是张时臣要好。
因为这些幻觉形态各异,有的在扭腰,有的在洗澡,有的还蒙着眼要跟他玩游戏。
萧桓觉得自己以后没法正眼看张时臣了。
他踉踉跄跄地推开满屋子的张时臣,来到梁晓声的房门前,扣响了红木镂空的木门后听到了梁晓声的声音。
“什么人?”
梁晓声声音冷冷的。
萧桓捂着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梁姑娘,是我肖远。”
梁晓声推门而出,看到丢下“披风”两个字就晕倒的萧桓。
萧桓做了一个梦,梦里什么内容都没有,就是身边的一切都是香香暖暖的,让他感到十分安心。
八年前,自己被押送至塞外,曾经的少年小将一朝沦为阶下囚,什么人都能来他脖子上骑一下。
灭门的惨痛,他消沉了半年有余。
秋分过后,太阳火毒火毒,而塞外少有绿荫,在烈阳下一览无余。
萧桓这日照里被拉出去巡营,最近边境不稳,敌人屡次来犯,南敌蛮横嗜血,巡营时一个不慎就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刀剑砍下头颅。
这种时候没人想出去,所以这种吃力不太好的活就落在了萧桓头上。
他是逆犯之子,用一个兵头头的话来说就是他就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能活这几天全是他命好。
在几个□□打脚踢下,萧桓穿着被人穿烂了的军衣,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向南境那边走。
死吧,死吧,父亲母亲都死了,晓声一个女孩子在那样的场合下所遭遇的估计更惨。
他握着剑柄的手硬了些,他知道梁晓声心高气傲,定不愿受人所辱。
萧桓看着远处的太阳,嘴皮干裂,鲜红的血丝布满双眼,在心里喃喃道:“等着我晓声,哥很快就来陪你了。”
他昏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青山绿水的谷底。
“这是哪里?”
萧桓扶着头向四周看去。
“这位公子,我家老谷主刚给你疗伤完,你不能乱动。”
一个童子端着药从门外进来。
“老谷主?我不是在军队吗?”
萧桓疑声问道。
“我家谷主看你有眼缘,你又倒在哪里,就给你捡了来,快张嘴,。”
说罢,小童子就将一勺舀送到萧桓的嘴里。
“我家谷主说了,你原先的身体好,按时吃药就能好。”
萧桓问道:“你家谷主现在在哪?”
小童子转了转眼睛摇摇头,“不知道,他已经出去还几天了。”
萧桓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把童子端来的药一口喝尽。
“公子真乖。”
小童子高高兴兴地把空碗端了回去,在门口时又朝里面喊了一声:“你不要乱跑哦,也千万不要走南边的小路,更不能在走到小路的尽头左转,更更不能进入左转的那个房子。”
说完,小童子笑着跑了出去。
萧桓心想这小孩真有意思,想让自己去还不直说。
然后他便按照童子说的路线,找到了那所小房子。
这是一个竹子搭成的屋子,屋外的小院子里还坐着一口小锅。
萧桓走近瞧了瞧,锅里炖着乌黑麻漆的东西,他靠近闻了闻,难闻的味道辣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自言自语。
“这是芳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