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送何礼品。
晟云洲听来面色一沉,在他们相互商讨的片刻,大步流星离去。
几日前,牡丹同他汇报,追寻他“死因”的线索已经延入寿康宫,她们将趁小公子生辰,宫门这几日人流出入多,防备松懈,派人潜入皇城摸查寻迹。
其实踪迹到此,他大可以唤牡丹不必查了的。
但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不死心。
这厢,同僚与张默商议完,仍没说出个结果,愁苦地叹了一息,转而关切地询问:“对了,下午的事怎么样了,成了吗?”
张默摆了摆手,“哎,别提了。”
今日晌午时分,午休时辰过,张默回翰林院属署事,半路,在皇城驰道遇到了闻锦。
少年刚从刑部出来,手上握了一卷旧宗,正要往大理寺去。
张默的父亲肃昌伯乃上一任大理寺卿,还是名小小的八品评事时,张默就时常被母亲委派入大理寺给他送夜宵。
对大理寺上下,他可太熟了。
听完小公子此行的目的,连忙自荐给小公子带路。
张默叹息:“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我当时听到小公子说他可能寻到一点新线索,想着要能早解决了,也是大好事啊。”
他切切续道:“而且,小公子今天翻到的旧宗真的有用,当年晟云洲曾处理过一件鬼神邪说惹出的案件,事件同这回的虽迥然不同,但破案搜证环节里,提到他们不仅搜到了对应的物证,还意外发现犯人作案的工具里,藏有一种尚未使用的罕见香料,经仵作勘验,这类香料能致幻,使人偏向性失明,看不见周围的活物,且吸入人体后查验不出。”
“小公子怀疑那些墙上的血符以及其它怪异事件,正是有人用这种香料迷惑了目击者,误使对方以为当时四周无人,是怪力乱神产生的灵异事件。且他已经带人暗访数日,锁定了一家可疑的香铺,在梧桐巷那边,想请大理寺的同僚前去搜证。”
话到此处,张默扼腕,“我想着这事一直没有进展,能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不该放过!可大理寺以前办事风气太横了,积压了不少民怨,这两年整顿,肆意扰民者,轻者徒流,重者绞刑。闹得没人敢不按流程来,都说要在现场找到香料的遗迹,确认此事和香料有关,上头才能批下搜查令,否则贸然闯铺子,就是扰民。”
“眼下,都放着可疑的香铺不查,大张旗鼓回案发现场去找‘支持查证’的证据了,这么折腾,非得打草惊蛇,有嫌疑都变成没嫌疑了。”
同僚摇头不解,“小公子不能强制他们执法吗?就搜个铺子而已,万一真是这里面有问题,困扰京城这么久的诡案不就解决了?”
张默无奈:“他们就怕没问题,然后被台谏扣滥用职权的帽子。规矩这种事,小公子也无能为力的。”
同僚叹了一息:“都是爱惜羽毛的人,这种事也没得说人家。”
张默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丝怅然淌过。
现在的大周朝堂,就是爱惜羽毛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成了明哲保身,许多事不好办起来。
可国朝要想长治久安,只有守规矩的人办事,远远不够。
张默不禁想起以前大理寺归晟相管辖时,虽然时常被台谏诟病行事蛮横,可整个寺威严神气,连门口那两尊石狮子都令人望而生畏。
市井那帮“牛鬼蛇神”,遇见大理寺办案,无不闻风丧胆。
如今,人人为了不犯错,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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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晟云洲在一家拥挤的甜食铺子前止了步。
前两日男人休沐在家,春月来家中约宋思珩去逛夜市,老爷子放心不下,给婉拒了。
晟云洲犹记得当时她提了一嘴梧桐巷尾的云氏甜食铺子,宋思珩听了两眼放光。
这铺子的主人上午揉面,晚上熬糖,只在下午开门迎客,平日他回去得晚,路过时俱已关门。
今天正好回去得早些,便想着顺便买一份。
“麻烦帮我打包一份玉露霜。”
云家铺子店面不大,生意极是火爆,一开门,满是人潮。
门内门外都摆满了桌椅板凳,落座的大部分是年轻姑娘。
甜食,素是女儿家更喜好。
这会见到一俊美郎君,禀姿秀拔,姑娘们个个掩扇翘首,目光流转于男人周身,相互低声地嬉笑起来。
晟云洲静立于门侧,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直到身后传来一点娇俏的笑意,伴着熟悉的轻软少女音:“我道是哪位郎君如此惹人注目,原来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