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神识不清般地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孩子!”
“别再靠近水边......”
别再离开娘亲。
晟云洲身形一僵,愣了会神,心口似被利刃破开了一个口子,有一些积压许久的酸涩液体流淌出来。
刘曜见孝仁太后意识不清的失态,迈步朝她走了两步,有意将他俩拉开。
闻锦拽住他的胳膊。
刘曜疑惑回头,只见她朝他们望了一眼,轻叹了息,“她没有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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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尽数伏诛,始作俑者供认不讳。大理寺去河东顾家拿人时,顾家主君不停嚷嚷着要见小官家。
卢樽上前将他的嘴一捂,无人理会他的诉求。
小官家赵禛此时此刻,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面对闻锦叫周身侍人退避的命令,抬目疑惑。
殿上肤白衣红的少年如玉山将倾,闻锦与他相处了三年,都没发现他原有这般城府。
她轻轻叹了声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他睁着清澈的双眸,茫茫然看着她,犹如平常一样懵懂。
两人视线于空中交汇,闻锦沉吟片刻,“就不绕弯子了?我想你也演的很累了?”
赵禛愣了愣,难得露出了一丝苍凉莫测的笑容,“是有点累。”
他朝着窗外看了眼,似是在回忆,“三年前,乳娘去世时告诉我的。连母后都不知道,她是顾家安插的人。”
她那天躺在病床上,望着他的双眸满是心疼,低声告知他,他并不是孝仁太后的亲生儿子。
顾家,才是他真正的母家。
孝仁太后入宫多年不孕,太医诊断她此生难有子嗣,先皇却爱她入了魔怔,为了抬她的位份,想把顾氏腹中的孩子给她。
顾氏不善争宠,位卑言轻,一直依附于孝仁太后,心想孩子落她名下生养,也是谋了个好前程,对此,并不怨言。
然顾家长辈工于心计,为了攀上高位,趁顾氏回家省亲忽然滑倒,情况混乱之际,将顾氏早产生下的女婴,换作了家中大房生的男婴。
将那个女婴,送到了远在金陵的善和寺藏匿。
过了十年,顾氏意外得知真相,思女成疾,恳求家中尊长将女儿接回教养,顾家却为了灭口,不惜派人暗杀女婴,以绝后患。
顾氏香消玉殒之际,求到了孝仁太后跟前,告知真相,哀求她保护她真正的孩子。
当时晟云洲正好在金陵办差。
一场缘分就此定了下来。
那时孝仁太后尚未坐稳中宫,正值与舒贵妃争权最盛的时候,即使知晓赵禛并非真龙血脉,仍需膝下有个皇子加持。
她并没有揭穿他的身份,也没告知他真相,一直将他当亲生儿子教养。
因为太亲近,赵禛幼时无意间,发现了母后与晟云洲的关系。
那时赵禛被教导的纯善单纯,甚至有些同情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对他多有亲近。
可当先皇离逝,赵禛眼看自己即将登上皇位,乳母告知赵禛身世的真相,足以令他惊慌。
再而,他切切实实察觉到,并非生母的孝仁太后,明里爱他,实则对亲生儿子晟云洲,为之计深远。
比之假儿子的他,待她临朝称制,权倾天下,更有可能把皇位留给谁呢?为了掩人耳目,更可能牺牲谁的性命呢?
赵禛没有办法不去想。
没有办法不在半大的年纪里,变得深沉莫测起来。
更没有办法,不去算计晟云洲。
刘曜与海棠根据那乐谱的指引,找到了杭州西湖边的一座寺庙,发现乐娘的遗书。
梁总管对孝仁太后忠诚,皆因他是从小陪着先皇长大的亲信,先皇痴心孝仁,他便向着孝仁,可若孝仁要把皇位留给先皇遗脉之外的人,他万万不会答应。
赵禛告知了梁总管晟云洲的真实身份,隐瞒自己并非龙脉的事实。
在那个夜晚,与梁总管合谋,伏击了晟云洲。
后来,得知梁总管偶然醉酒时,同那乐娘说了真相,为了杀人灭口,将乐娘杀害。
诡事抨击女子当位,收受贿赂购置军火,都是赵禛缓缓拿回皇权的计谋罢了。
赵禛冷笑道:“成王败寇。”
可若不是他一时心急,见闻锦的势力越来越大,生出心思揭穿她的女儿身份,闻锦也不会怀疑到他。
闻锦沉吟了良久,“你既然早知道,为何容了我这么久?”
以他这样深沉的心机,不该对她早除之而后快吗。
为何呢?
赵禛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孝仁太后这么多年对他的养育,也不全是虚伪的,见她发了疯,也希望有个人能慰藉她。
可能是他俩做为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中主角,赵禛与她同病相怜。
也可能是,他远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能做的成这么多事。
当年晟云洲心心念念着赵禛的生命安全,不惜调离鸢尾前去护这个弟弟,结果是他密谋了一切。
如果男人知道,心里该是多么苍凉。
闻锦不敢想。
“我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若不是他回到了我身边,我会亲手杀了你。”
门外,晟云洲心口蓦地一紧,抽着几泵血液猛地灌入胸腔,惹得他四肢有些酸涩的痉挛。
原来她早就认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