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该问，但织女实在疑惑——纵然太白金星不想回天庭，待在蓬莱也已经足够安全，毕竟其他神仙没有岛主的允许也进不去蓬莱。狐王有必要将太白金星也带到这个世界来吗？”织女遥点两下泡外面的太白金星，压低了些声音问。
一边的七月总算聚起精神，抬眸刚好又与叶子卿的眼神撞上了。
两人的目光相交而过。
“这个嘛……”
叶子卿便将在玉帝的派遣下，哪吒用好酒好菜把李白勾引出蓬莱绑了，还有路上遇到孙悟空和杨戬二人，李白趁着他们三人聊天之际挣脱混天绫跑了的事，一并说出。
淡淡的月光穿过无用堂，织女以扇掩唇一笑。
“齐天大圣和司法天神怕是故意去捣乱的。”
“嗯？何以见得？”七月问。
“斋主有所不知，”织女走得离七月更近了些，“这孙大圣和司法天神杨戬，看不惯天规天条，早年间没登神位时就闹过天庭，哪怕现在待在天上，也都是听诏不听宣的主。又和玉帝有几笔陈年旧事的烂账还没勾销。估计是听说玉帝想捉拿太白金星归位，一是为太白抱不平，想跟天规较量较量；二是想给玉帝添添堵，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实则故意放太白金星走。这事啊，没准哪吒还和他们是共犯。一起演了出戏给玉帝看。”
居然还有人出手为李白抱不平？七月瞟了一眼门外的李白。
“那个哪吒不怕玉帝怪罪他吗？”
这时候，叶子卿啜了口咽，摸着怀里的喵太郎缓缓开口：“嘶，七姑娘，如果只是三太子一人把李太白弄丢了，回去肯定免不掉一顿责罚。但是孙猴子和杨戬也在，罪责一个哪吒等于把他们两个也得罪了，玉帝没必要同时招惹这三个小冤家，明知也不敢细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了了之了。”
织女点头。
浮生境的神仙还真有点意思……
几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屋檐下的铃铛声轻响。
芦小花看着七月，默默在心底写东西：无化历4月21，多云，他大爷的，七小月被狐狸精野男人迷惑，我恨他们……
一时间无用斋倒是冷清下来，这时候七月才如释重负，人一走，困意渐渐上来，织女吹灭身前油灯：“斋主，后天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嗯……”七月稀里糊涂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微睁大眼，错愕皱眉，“嗯？！”
织女不喜外出这个七月是知道的，织女自己都说，她来这个世界半年多，都没有出去过几次，所以今晚也没有非拉着她一起，但去丰州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七月说到底只是暂代青娘之职，要涉及太多是非，她也不敢一个人做主。
而且，她到现在为止都摸不透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可织女满是无所谓，仿佛猜到了七月在想什么，温柔地说：“青娘既把无用斋交给斋主，斋主便有支配无用斋的所有权利，青娘相信斋主，我也相信斋主，何况……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看。”
这话轻飘飘的，像是在诉说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七月重新打量了一眼站自己身边的织女，突然间又想起那个鹊桥的爱情故事，传闻织女被囚禁于那个世界的织女宫上千年，她是真的生性如此，还是被囚禁太久了，已经不稀罕外面的世界了？
好像又并非如此，因为感觉织女跟她讲那个世界的故事的时候，语气中还是带着欢喜和感叹的。
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七月想着想着，困意一上来脑袋就晕乎乎的，眼皮往下垂，视野都模糊了，明明织女手里拿的只是一段织好的白绸，她都能恍惚看成一把翻着冷光的刀，七月甩甩脑袋，强迫自己睁开眼，见那刀又变回了白绸。
大约真是困迷糊了。
七月支撑着身体走出白玉拦柜，回头指了一下桌面上的食物：“那……打包的吃的，饿的话记得热下吃，我就先回去了。”
织女点了一下头，随后拿起桌上的那信封和银票，款款走出去，塞进七月手里：“斋主晚安。”
这声晚安对七月来说很陌生，但是撑不起来的眼皮也不让她去多思考别的什么，丹凤眼半眯着打个哈欠，走出无用堂拐弯往自己房间走去。
记完小本本的芦小花发现七小月已经不见了，骂了几声也离开了无用堂。
“你们也回去吧。”
见天聋地哑朝自己走来，织女弯腰在他们肩上拍了两下。梳着羊角辫的天聋地哑巴对望一眼，朝织女张开了双手。
织女见状无奈，只能抱了他们一下，这俩孩子才心满意足手拉手走了。
无用堂中显得更加空旷，连仅有的烛光都有些昏惨惨，黑暗将织女笼罩，她转身见桌上打包好的食物，没拆开，但是一眼看上去最后一缕热气也散尽了，像周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徒留一封言不尽意的信。
凡人的一生，真的是短得可怜。
尊敬的斋主：
见字如面，请原谅我不能亲自与您道谢。
生死无常，我幼时见疾病肆掠，轻而易举夺去很多的生命时就明白了，哪怕到今天，乃至未来，这点都不会改变。我在给人治病的时候，也逐渐发现，有些病那些草药是治不了的，起初我也很怀疑自己，这么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夜以继日地研究、治病，却还是没办法彻底消灭它们，甚至把自己的身体也给拖垮了。
当你用尽毕生去追求一个东西，你突然在某一天发现，你永远也追不上，你很容易因此否定自己的一生。我回首自己这一生，除了治病，唯一坚持和挂念的东西就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的生命不多了，所以，我想在临死之前见那个人一面。我这些年始终有一种感觉，一种那个人从来没离开过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吧？
但如果见他一面的代价是让这些草药失灵，我……做不到。
我也犹豫过，反正这些草药也消灭不了疾病，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如同我那位朋友常说的一句话“天地之间，唯人为贵，人之所贵，莫甚于生”，也如同他劝我的那样，这些药不能彻底消灭疾病，但可以遏制，生命的历史原本就是与疾病死亡相抗争的历史，从前是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