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女子身姿曼妙，姿态优雅，头发是披散的，手握一只高脚杯，调笑着。
若是方才那人还在，大约会惊讶——这女人的声音竟与下界大名鼎鼎的青娘相差无几，只是语气中带着很多变化的情绪，又与青娘相去甚远。
不只是声音相似。
不只是情绪相去甚远。
虽说互相姐姐弟弟叫得亲昵，但他对这位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边说要帮自己的女子，始终带着极强的戒备心，这女子所言何其天方夜谭，但无论多天方夜谭，却可以将自己这个世界的来历，包括青娘和无用斋的存在，各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可以解释得通。
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下了龙椅，身影闪现，出现在落地屏风前。
“如姐姐所说，如果这个世界，除了我这无化境外，另有一个浮生境，如果真的有蓬莱可以连同两个世界，如果他真的是蓬莱岛主，那边的天命的是墨龙和青娘、伏羲、女娲等神来这里执行天令，他本不在其中，本可以置身事外，他又为什么要来我这无化境，为什么要做我的亚父，这么做，于他而言，有何好处？”
“因为他的徒弟——叶子卿。”
“你是说，下界那个新上任的狐王？”无邪纯真的脸上骤然笼罩上一块阴影，“不对，那狐王新上任不过四五个月，我的亚父可是万年前就出现在这里了。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亚父就算想帮他徒弟的狐族，总不见得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那狐王，既非这个世界的人，来这个世界，又是为何？”
“他是为了一个约定，他幼年时，误闯过你们这个世界，在那时候结识了你们这边狐族的第一任长老狐大，狐王戒也是他给他的，所以他如今回来。——至于你亚父……是那天书瞒着众神私下和你亚父做了交易，他徒弟叶子卿的身子并不好，寿数无多，所以天书说，如果你亚父帮他们挑动这边三界大战，帮它取得了神血，它就可以让叶子卿身体再无疾病、与天齐年。”
他居然为了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果身体不好的是自己，他的亚父也会这样吗？
不会吧，毕竟，如果按眼前这女人所说，自己本来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用来搅动这三界的一颗棋子。
同为师为父，那个人得以让他如此牺牲，自己却只是他为了救他所牺牲的一粒棋子。
小白蛇缠上垂落的手，小脑袋停在他手背上，丝丝吐着蛇信子。
梵非天依旧满脸无辜，咬着手指，透过眼前的一层绿纱，看向藏在后面的女子：“姐姐，你又在骗我了，你方才不还是说他是那边世界的太古五神之一，真名玄鸟凤凰，无情无欲，他都没有感情了，又为什么要为那个叫叶子卿的付出这么多？姐姐，你不觉得你这样话，自相矛盾吗？”
“好弟弟，我说话怎么会矛盾呢？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他对他徒弟，是内疚，他徒弟的来历，可不简单。”
“哦？”说话的人没有替他作答的意思，绿纱上的影子摇了摇酒杯，自顾自饮着酒，梵非天没有再在这个人身世上浪费时间，继续问着，一字一句，一个又一个，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好，是吹毛求疵也罢。
“呵，姐姐啊，你别忘了，当初玉璇玑也曾经差点将天灭了，屠尽了多少神。我亚父当时可是和我一起阻拦了，如果他真的想毁了神族，何不放任玉璇玑，借刀杀人不好吗，何必再多此一举？”
“因为当时没有天罗，即使杀了你们，你们的血也没办法被收集……”影子刚饮完酒，右手撩了撩自己散落而卷起的头发。
“而现在，那天罗不出意料……青娘上神……我的好妹妹那边应该叫来了织女帮忙织了……下面人又在造反，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这么大胆子的吗？可是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天界亡不了，也不会亡，”梵非天蹙眉，对着绿纱双手抱胸，脸上笑着，眼底一片冷意，异色的妖瞳甚为妖异，“如你所说，这么多人想让我们死，呵，那还真是有趣呢。”
“好弟弟，你终于肯相信我的话了？”
“姐姐，我一直很想相信你的，但你说得再好，也只是一面之词，我如果因为你的这个，就怀疑我亚父，不太好吧？”
梵非天转而说道，他挽着白蛇，往前走了几步，走近打开的窗口，从这角度往前可以看见外面的层层云海，他宫殿外一尘不染的台阶，还有台阶两旁的扶手凹槽里，那生长出的茂盛的水莲花，粉的红的青的白的，各种颜色，娇小可爱。
这是他小时候喜欢莲花，缠着亚父跟他一起亲手种下的，多年过去，这些莲花不知已经盛放凋零了多少次，年年不减娇艳。
这里，也成了他如今上朝的地方——诸天帝阙宫。
只要他稍微一转身，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见那位藏在绿屏风后面的女子的真面目。
那女子似乎也不在乎这点，又慢悠悠追问：“我的好弟弟，既然这样，你不妨试他一试，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闻了此言，梵非天微眯眼睛，提起手，双眸环绕缠在自己手上的小白蛇，没有着急回答她。
白蛇挺起身子离开手背，嘶嘶往外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报！”
士兵忽然高声叫着闯进殿中，绿纱后，女子的身影悄然消失，士兵跪于地上，抬头看龙椅上空荡荡，正纳闷时，才发现此时此刻的圣主正站在窗边，他不敢直视上面人眼睛，忙收回心神，再度低头。
“圣主，白帝、黑帝回来复命。”
小白蛇离开梵非天的手，顺着他手肘往上爬，缠在他肩头上，对着那士兵丝丝吐舌。
梵非天一个闪现，侧着身子坐回龙椅间，打量下面士兵，玩世不恭般低声，满脸无辜：“喏，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还不快叫两位爱卿进来呀。”
士兵战战栗栗，汗不敢出，只连应了两声就飞快退出去。
不明不暗的光线下，白帝和黑帝踏入诸天帝阙宫。
满身珠光宝气的白帝拽着有些不情愿的黑帝跪下。
“臣等参见圣主。”
梵非天只淡淡扫过白帝，目光重重落在黑帝身上，甚是玩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