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快的笑了一下,“你连一只狐狸崽子都搞不定吗?”
伤口很疼,视野一片模糊,脸上混杂着泪与汗,可能还有血。应莲跌跌撞撞的勉强辨认着方向,腿已经没了知觉,但他无法停下来。像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他知道还没到喘的时候。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被狐晚吼了一嗓子惊醒。在狐晚忽然呲牙化形咬上贺茂的手臂时,他心里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了,一腔热血在五脏六腑沸腾着——他要尽快找到涂南,他们的力量不够,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他才能救狐晚。
他可以不活下来,但他不能辜负狐晚,不能辜负涂南。
最初的最初。
从那里被救出来的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是涂南说,哎,那先跟着我吧,虽然我没养过小孩……
他不太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了,那时他的脑子是不清楚的。
瞳孔微微张大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可是有一丝光终于挤了进去,在幽暗的底色里,涂抹了一丝丝的暖。
他一直记得在混沌的意识中她高高在上的俯视般的视线——能听见我说话吗?谁也帮不了你,这就看你自己的了,如果你闯不过去,就是死。
黑暗中幽碧的眼瞳仿佛鬼魅,恒定而无情。
可是就是这个眼神,像是暗夜中唯一的一星灯盏,让他走了出来。
他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特意的关怀,也没有虚假的爱慕,即使离开小宗家后他的人生宛若新生,却是并不快乐的新生,在她周围,没有人在意这世上一个小小的他,他学会了沉默、忍耐、孤独。
一直以来,他怕着所有人,觉得这个世界陌生、奇怪、冷漠,可是唯独不怕她。
她是喜欢笑的人,特别善于调节气氛和体察情绪,总是很开朗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对所有事情都是淡淡的,包括对他。
她把他带在身边,但好像也从未强求过任何牵绊和他的感恩。有时他会觉得是不是她并不在意他,也会为此想东想西的烦恼,想拼命做好事情去讨好她。
但终究还是有了些小小的变化——渐渐习惯了在她身边的生活,也开始有了狐晚这样的朋友。
他这样生在尘埃里的人,狐晚这样有家人宠着爱着的金枝玉叶的贵人,却为了救他冒险——
狐晚骂他让他快跑时,他心里是有些喜悦的,虽然那时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还是……挺高兴的。
哎,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如果一直留在涂南和狐晚的身边,他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呢……自己是不是,也能变得稍微勇敢那么一点点?
明明是糟糕到不行的状况,他却有一种又想哭又想大笑的百感交集。
混乱的思绪里发生的一切飞快的在脑中掠过。
可能因为他实在是个不惹眼的孩子,总是不小心撞破一些阴谋。
他记得自己和狐晚在一起,狐晚去问路的当口,他忽然后脑勺剧烈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朦朦胧胧的醒过来时,就听到了那段对话。
其实那时是可以逃走的。躲着不出声,不会有人发现,就可以活下去。
反正是个一直把自己当外人的家族,反正是那个一直淡淡的妖……没关系的,能活下去就好……
身体先于一切反应,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冲过去夺走了装着涂南命魂的容器。
她为了融入人群,居然傻到用了这样危险的术。他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若想杀她或者控制她,这是唯一的东西。
他不能让这东西落入那人手里。
那个人……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看到的不是贺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