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了,又一个春天到了,山上的花花草草也都冒了头,开了花,霜云已经在十一峰待了五十年了,在这后边三十年里谢时已经恢复了他以前的生活,四师姐芨云说,无忘宗虽是师父创立的,却从来不是师父的家,只是他的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师父很厉害,他不是人间的人,是仙界的仙,也可能是神界的神。霜云觉得很不理解,为什么她的师兄师姐对师父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把师父看成流落人间的神祗,明明师父其实也很普通,她刚到山上那会儿,师父经常出现山上,她能经常同师父相处,偶尔在聊天中她还能看到师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疑惑,当时她还不理解,后来想起来她觉得这应该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蛮沉重的情感,不过她目前还没遇到过,自然也不晓得具体是什么。
她不觉得师父每次离开是为了处理什么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可能真的有,但这绝对不是他离开的主要原因,他好像是在寻找什么,好几次他回山的时候,霜云能感受到他隐藏起来的迷茫和烦恼的情绪,师父每两个月回山一次,偶尔是半年甚至一年回山一次,这种情况下他一般会在山上多住几天,住一个月半个月的再走。
她发现相比于她从山下带回来的甜点,师父还是更喜欢喝茶,什么茶都可以,但就是不怎么吃甜点,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吃,只是姜澄偶尔来信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说不定心情就会变好,诶,说起姜澄,自从她来十一峰的前五年,他还回来参加结业考核,挂了和无忘宗修士的虚名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每年的各种节日只是来往信件。
霜云这些年已经能和脑海里的画面和平共处了,早已适应了它们的存在,那些画面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故事播报机,有好的有坏的,恐怖有万箭穿心,众叛亲离。伤情的有生死两隔,阴差阳错。好一点的有劫后余生,两情美满,阖家团圆。
有的时候,霜云连着几天晚上做这些梦,白天的时候就会迷迷糊糊的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但这些都不重要,那些脑海里的画面很少在梦里出现,而且霜云现在每天过得也都很开心,她会连着一个月出去江湖上闯荡,一直等下月谢时要回山时她再回去,她跟师兄师姐的关系很好,有任何消息他们都会及时告诉她,虽然说个别人比较气人。
她也会在半夜和五师兄夭宁 六师兄卜翎一起去逛青楼小倌馆,他们看美人跳舞,喝酒赏月,青楼的头魁着实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倌馆的头牌竟是人鱼。
一天晚上,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包厢里,头魁姑娘应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房间里着霓裳羽衣舞,六师兄应头魁姑娘的要求古筝伴奏,五师兄则斜倚在榻上喝酒,霜云则趴窗前的桌子上细看应儿的字画,伴随着一阵沙沙的书页声,月色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安静美好。一会儿五师兄走过来了,裹着一股酒香味“什么宝贝这么好看”
“应儿说我的字沧桑,我倒要和她的字对对沧桑在哪儿?”
“来,我瞧瞧”夭宁一把抓开霜云放在字画上的手。
“啧,是沧桑,小小年纪就有一股老成的意味”夭宁笑着俯视着她。
霜云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酒壶,用衣袖嫌弃的擦了擦,夭宁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霜云喝了一口“这什么酒?”
“这不是楼里的酒,不会是你的吧?”霜云探头望着他。
夭宁笑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二天,霜云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五师兄的院子里献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削水果的,忙活了一圈也没看到有酒的影子。
“小霜云怎么来了”六师兄卜翎问,六师兄和五师兄一个院子的。
“昨天夭宁他喝了一壶酒,我找他要,他不给我。”
“哦?”“昨晚出去的时候夭宁找我要了一壶酒”
“嗯?夭宁你个混蛋”霜云一把夺过来夭宁还没到嘴的水果。
“我都吃了”夭宁抗议道。
“喂狗我也不给你吃”
最后霜云又在卜翎那儿把她讨好夭宁的劳动重新做了一边,才要到一壶酒。
又到了独属于霜云的两月一次的下山月,霜云今天心情很好,这次是和二师兄阵煊和三师兄傀喻一起去最穷的温州城看看,上次是和夭宁卜翎去的最富裕的京城,那时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次远门霜云一身浅绿衣裳,阵煊的衣裳是浅青的,傀喻那厮一身妖紫色,一伙人有说有笑的下山了。
每次下山都要易容,有些小变化,三人扮成普通的修士入城了,经济萧条的地方真不比经济繁荣的京城,在京城家家户户都已经用上了青瓦红砖,甚至是高端的木制房屋时,这里还有土堆的房子,直到进入了中心地段,才出现了简单的木屋,霜云觉得他们今晚的住宿都成问题。
找到客栈简单休整后,他们上街逛了逛,觉得这城有点古怪。
霜云:“这人太少了吧”整条街过路的只有几个人,而且都是步履蹒跚,弯腰驼背。
阵煊:“是有点”
霜云:“你们之前出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傀喻:“有啊,但那种地方是经过战乱后的,但最近,温州城附近也没有什么战乱吧”
阵煊:“没听到过”
霜云:“这里应该出过什么事儿”
傀喻:“呵呵,带你来着,本意是想让你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亲近农村生活,拥抱大自然的,没想到要变成探险了。”
阵煊:“说不定还是考验体能的探险”
他们逛了一圈,怪异的发现,这里没有年轻女性,连小女孩都没有,而且这里的人目光总是时不时的往霜云身上瞟,最后走到一家饭馆。
阵煊:“伙计,这里的妇女呢”
正在擦桌子的老伙计停下来,摆着手说
“没有,没有女人,都被掳走了”
“怎么个说法?”
“不知道啊,要小心呐”老伙计指了指霜云。
“每到晚上,就听见啊一嗓子,人就不见啦,找不到是谁,根本找不到”
“前几天呐,也有人来,但是,女人啊,晚上,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