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血液纠缠在指尖,冰凉滑腻如蛇尾般令人恶心。
芙思麻木地蜷缩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在不慎宽敞的通风管道间爬行着,她小心地收着手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身后的管道发出连续的砰砰声,那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的声音!
狭小的金属管道将这种催命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环绕在哨兵敏感的耳膜边缘,芙思痛苦地皱眉,却不能捂住双耳,反而更快地向前爬动。
太近了!太近了!她敏锐的嗅觉让她可以闻到腥臭的血气,令人作呕,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只能强行忍下。
这种危急关头,手下一空,疲惫已经使她的反应力大幅下降,没有挽回地向下坠去。
万幸,剩下不知是什么的柔软物体接住了她,芙思回过神,慢慢低头看去。
那是上千只断裂的、扭曲的人类躯干。
这里的血腥气却比刚刚通风管道里的还要好一点,芙思维持着大脑清醒,慢慢站起身。
等等——
脚腕上传来的触感,清晰地告诉她,有一双手,正抓着她的脚腕,缓缓用力。
一具浑身烧伤的畸形人体一跃而起,扑在她背上,沙哑的呼吸声仿佛破旧的风箱,恶狠狠道:“你怎么还不去死!”
呼——
芙思睁开蔚蓝色的双眼,盯着银白色的实验室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伯纳在旁边看着,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见怪不怪地把手中的注射剂递给她。
芙思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接过针剂,尖细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静脉,推进去一管淡粉色药剂。
“这次怎么时间这么短,终于良心发现要省点经费了?”伯纳敲了敲手中的光脑,接着说道,“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去找一个向导为你做精神疏导,虽然K1级的向导凤毛麟角,可也不是没有,我看舍齐那孩子就不错……”
芙思打断他,指了指自己心脏上方的开口:“辅助器取出来了了?那我愈合了。”
伯纳看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样子,无趣地戴上金边镜框,示意她自便。
心脏上开个大口子,虽然因为麻醉感觉不到痛感,可是这么一个血淋呼啦的伤口露在外面也不是什么体面人该干的。
芙思迅速愈合了自己的创口,拾起外衣披上,去主控台查看数据结果。
伯纳故作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莫兰人的固执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明明有大把的资源,你偏偏不用,非要自己受罪,吃力不讨好。”
芙思细长的手指在光脑上点戳,闻言头也不回道:“这次的实验经费应该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你查收一下。”
伯纳连忙去看,那高达十位数的斯布余额比什么都诱人。
什么话到了嘴边都化成了叹息,伯纳开始赶人:“行了,结合热过去了就赶紧走吧,塔尼亚都开学一周了,你再不去白黎又要来找我要人了。”
芙思纠正道:“白黎根本不像你这么闲。”
伯纳金边镜框反射出精明的光:“当然,人家可是代理校长,薪资高待遇好,当然要好好工作了,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天天被你压榨。”
芙思有点好笑:“你一个项目的启动金就顶得上白黎三年工资了,或许你想体验一把“节能研究”?”
伯纳见好就收,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塔尼亚作为校风最自由最开放的哨向学院,门禁是不存在的,以至于整个学院半夜还是灯火通明的状态。
芙思连续开了17个小时的穿梭艇,饶是哨兵体质再卓越,多重虫洞穿梭和磁场影响之下,也有些疲惫了。
芙思低垂着眼,深蓝色的瞳孔没有对焦,只是朝着学生公寓的方向下意识走着。
松懈下来的精神,让她没有发现,擦肩而过的人,隐晦地多看了她两眼。
随即很快收回了目光,确保芙思没有察觉后,星炽停下了脚步。
“就是她?”低而轻的嗓音仿若在自说自话。
“真是……令人意外。”漂亮到有些锋利的眉眼微微眯起,鸦黑色的发尾扫过瓷白的脖颈。
不断有人侧目,悄悄打量这个引人注目的向导,却没人敢上前搭讪,只因为这个向导艳丽过头,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了。
向导不论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尽管是体态优越、基因万里挑一的哨兵,也不敢轻易奢求向导的青睐。
芙思回到公寓,先是跟她的室友——沉迷烹饪的伊娜,打了声招呼,随即就倒在了自己蓬松柔软的大床上,准备先睡它三天。
“砰砰——”
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亲爱的,我知道你很累了,不过关于明天的聚餐,我想你不应该再逃避了,毕竟那是我们的约定,对吗?”伊娜的声音隔着门传到芙思耳中。
芙思眼睛睁开一条缝,半响,投降似地说道:“知道了,不会放你鸽子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伊娜愉悦道:“好梦,亲爱的。”
芙思扯了扯从进校园开始就佩戴上的抑制器,回道:“你也是。”
门外没了动静。
或许是结合热的后遗症,又或许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梦境回溯带来的疲惫,芙思终于开始考虑,或许,应该去寻找一位向导了。
可是……
芙思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手腕上细如发丝的一串编号,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把自己埋进柔软床铺,不动了。
没人注意的角落,孤零零的光脑上面停留着一条问候:结合热不要自己硬撑,感觉怎么样,需要我过来吗?
不过很可惜,这条消息注定像前面几十条一样,无人回复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伊娜轻手轻脚地把芙思从蓬松如云朵的被子里挖出来:“亲爱的,醒一醒。”
芙思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低哑的嗓音好像刚刚宿醉过一样:“伊娜。”
伊娜露出欣慰的表情:“是我,已经快要中午了,亲爱的,未免你爽约,我来邀请你了。”
这番言辞已经是相当委婉了,但